第四二三章离别
上海的局势又再一次恢复了平静。其实说是平静,指的也就是法租界,英租界,公共租界里的所谓的太平盛世。在华夏大地上,就从来没有平静过。
杜云生带着大虾来到医院去看望他存世的唯一的儿子杜剑。
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知道面前的是杜云生,态度非常的好。杜先生,二公子的身体还在恢复的过程中。
那为什么现在还是在昏迷?大虾抢先问道。
大夫用毛巾擦了擦头。
哎,杜云生向大虾挥了挥手。不可以对大夫这么粗鲁。
大夫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杜云生拿过床边的湿毛巾,将杜剑的身子轻轻的翻过去,露出后背。可怜的儿子背上还有子弹留下的印迹。其中一个子弹眼距离脊椎只有半个指头的距离,如果要是打上去了,儿子怕是醒过来也没有什么用了。他看着杜剑的背上,点了点头。大虾,回头给那些大夫包些钱。
他们没有救醒二公子,干嘛还要给他们钱。
哎,你看杜剑的背上,干干净净。躺了这么久也没有褥疮,这说明这些护士和大夫真的是细心诊治的。
大虾在大夫值班室给完钱之后,看到了小虾。怎么样了?
吴大哥真的是什么都记不住了,感觉把咱们都忘了。我今天问他还记的我吗?他就是笑一笑,然后脸定的老平。
大虾走进了屋子,正逢盼儿准备离开,大小姐,老爷来看二少爷了。盼儿没有回应,走到门口回身站住朝吴敬崖挥了挥手。吴敬崖也挥手回应。
大虾问,吴大哥还记得我吗?
吴敬崖笑了笑,然后脸定的老平,不再多说一句。
身后的盼儿看到此情此景,心中难受的厉害。她穿过走廊来到了二哥的病房。这几天这来回穿梭在这两个男人的病房之间一呆就是一个白天,晚上便在医院周围找一家旅馆歇息,从不回家。
你来了,杜云生用关切的口吻说道。
嗯,盼儿冷冷的回应了一下。从杜云生手中接过毛巾,给二哥杜剑擦拭起了身子。那动作透露着冷漠和隔阂。
杜云生走到了窗边,他打开窗户点起了一支香烟。
这不能抽烟。盼儿说到。
杜云生望了望杜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香烟,赶忙收了起来。你这几天一直都在这里啊,为什么不回家。
盼儿不再说话,只是认真的专注于自己手里的活儿。
你为什么不说话。杜云生的语气生硬了起来。
盼儿深吸了口气,然后把毛巾扔在水盆里。我还有家吗?说着他端起木盆然后朝厕所走去。
是啊,阿贵死了,杜火死了。家中这几日凄凉的厉害。平日里那些凑牌局的人也都很有眼色的选择了沉默不再叨扰。别说是盼儿,就连自己也不太愿意回到那里了。
当盼儿再次回来的时候,杜云生拿起一个梨熟练的削了起来。往日里他削梨向来稳健,一根梨皮一气呵成不曾断过,今天好几次刀子都卡在了果肉上。他不停的调整着姿势。
看来不是梨的问题,是你的问题。盼儿冷冷的说道。
整个上海滩除了盼儿,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这真是无仇不成父女,无债不成兄弟啊。杜云生并不接盼儿这挑衅的话,而是另起一行说道。我准备送你去外国读书,之前这几年我惯坏了你,任由你胡来。现在我已经联系好了法国的一所学校,你从小就会说洋人的话,去那里会很快适应。你准备一下,快点过去吧。
法国?盼儿疑惑地看着父亲。我为什么要去法国。
不想去吗?
盼儿点了点头。
那就只能选择结婚了,杜云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名单。这名单上都是长久以来钟情于年的好后辈。有的是我帮你筛选了一下,凡是那些有军队背景的我都帮你抹去了。那些人都是起于草莽,粗鲁浅薄。今天得势了耀武扬威,明天失势了销声匿迹。我替你选择的要么是书香门第,要么是商界才子。就算没有出过国,那也是在新式院校里榜上有名的翘楚。你看。
盼儿拿过父亲手里的名册,撕得一干二净。
杜云生非常淡定的又从身上取出一份名单。没事儿,这些我着人抄了几十份,你想撕多少都无所谓。
盼儿真的生气了。除了出国上学和嫁人我就没有其他的路了吗?
你是个女孩子还想走什么路?杜云生质问到。
盼儿不愿在和父亲争论,她觉得多说一句都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她转过身准备出门。
你必须选择一样。杜云生喊了一句。
盼儿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她的涵养在父亲这里根本收不到任何效果。你凭什么?就凭你生了我。
对,就凭我生了你。你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你一辈子都会在我的阴影里活着。你不服吗?
从今天开始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盼儿的话像刀子一样捅在了杜云生的胸口上。他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马上平复了心情。那吴敬崖那小子的命也就断绝了。
盼儿哑然失声,他知道,父亲说的出,做得到。
三天后,盼儿带着腿脚恢复的差不多的吴敬崖在街上闲逛。吴敬崖不停地坐着扩胸运动。哇,真舒服,这些日子在医院里都快憋坏了。说着,吴敬崖几步便登上了一个很高的台阶。
你慢点,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呢。盼儿伸了伸手然后拿出一条纱巾在吴敬崖的额头上擦去。
谢谢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吴问道。
因为你是个好人啊。
咱们离开医院已经走了好远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吴敬崖问道。
到了,还记得这里吗?盼儿指了指那块妮可咖啡馆的牌子。
吴敬崖陌生的摇了摇头。没来过,不过什么味道啊,感觉好香。吴敬崖抢先走了进去,他看到玻璃橱柜里头有好多好看的蛋糕,尤其是那块巧克力的看得人垂涎三尺。我要这个,我要这个。他像个孩子一样叫嚷着。服务员还是那个中国人,它热情的把那个巧克力蛋糕取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拿刀叉,吴敬崖就用手抓着大口吃了起来。服务员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