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追踪（五）

张武面和安娜委婉地谢绝了王月娥让他们留下吃晚饭的邀请，然后在她的送离下，离开了181号寓宅。

外滩街实际上算是郊区中的“贫民区”了，此时刚到傍晚，还未入夜，街上便出现了许多行人，这些人多是在家无事可做的失业者，在白天到市区求职之后，乘坐空中管道回到这里——没有工作，他们只能住在郊区，而且随着土地资源的日渐紧缺，他们还只能住在地价便宜的街区中。

大街上可没有什么合适谈话的地方，尽管很快就要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但两人谨慎着想，还是就近找了家装潢一般的咖啡店，像一对从市区来到生活节奏缓慢的郊区休假的小情侣，一边喝着廉价的咖啡，一边低声交谈着。

而没人想到，这两人谈论的并不是诸如“最近的天气”，“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这样的话题，也不是情侣之间卿卿我我的甜言蜜语，而是在这个国家中层级极高的机密事件。

“所以，那两个证件本是出自特勤组的杰作？”

“是啊，也就技术分组那帮整天闲着没事干的家伙喜欢鼓捣这些东西了，万能证件本只是他们数不清的创作中的一个而已。”安娜抿了口咖啡道。

“刚才还好你带了这玩意，不然的话我们总不能把那个大妈抓起来，然后来上一番严刑拷问什么的吧。”张武面笑着打了个趣道，“在简报中，警方对外的说辞是有人进入莫妮家入室抢劫，然后莫妮后爸在和歹徒搏斗中死亡，莫妮也被歹徒带走，王月娥肯定也想莫妮这个已经够可怜的小姑娘不要再遭那么多罪，所以其实我们的表现有些纰漏，她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注意到。”

“反正现在事情基本搞清楚了，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思路需要做出一些相应的修改，我觉得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一个人去下水管道察看，另一个人去莫妮的学校，找到与她交熟的同学，问问平时她会去哪些地方。如果问完之后另一个人还不能在下水管道里找到她的话，那我们就该放弃希望渺茫的下水管道，去另外的地方碰碰运气了，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所以，谁才是那个去下水道的人呢？”张武面慢悠悠地说道。

“我猜你不会是想说女士优先吧？”安娜用银勺敲了敲盛着咖啡的瓷杯。

“不不不，和小孩子打交道，你去肯定会事半功倍，我这又口罩又帽子的，估计刚进小学就被人当变态赶走了，不戴又不行，比起被记者们围追堵截，我还是更愿意去下水管道走一遭。”张武面想了想，然后耸耸肩道。

事不宜迟，两人约定了两小时后回到这里会合，随后便兵分两路，各自离开了。

张武面到一个五金商店中买了个手电筒之后，便漫无目的地在外滩街180号周围徘徊着，此时已经接近入夜时分，许多食馆里都已经满座，街上也没什么行人。

很快，张武面就等来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他搬开了一个位于180号寓宅周围的井盖，然后抓住直直向下的简易金属梯子，迅速往下攀爬了下去。

片刻后，张武面的双脚站到了下水管道中。

一阵刺鼻的腥臭味马上便钻入了他的鼻子中，郊区有些年头没经过清洁的下水道，可真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这时候，之前的口罩派上了用场，尽管那层薄薄的过滤布根本就挡不住那阵强烈的臭味，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张武面硬着头皮，打开手电在管道中缓缓探索起来。

整个下水管道都十分漆黑，只有经过顶上有井盖的地方，才会有一阵微弱的光亮透下。

张武面特意购买的散光式手电筒，这时候就发挥了它的作用，基本上他走到哪，周围都会像是漆黑的路段突然亮起了路灯般亮堂。

管道壁上有许多苔藓，地上也积攒起了一层薄薄的油脂层，由于这几天都没有下过雨，所以地面上只有浅浅的一层水面，走起路来有些滑。

张武面开始担心，要真是在这遇到莫妮，他能往前跑多少步才摔倒的问题了。

每拐过一个弯道，张武面便会用手电筒的底部在管道壁上刻下一道痕迹，防止自己走远之后兜起了圈子也不自知，毕竟下水管道哪里都一样。

运动鞋踩在水面上的声音在管道中回荡着，张武面大概在下水管道中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地上的一些痕迹，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来到了哪里，但他可以确认，外滩街那片区域肯定早已经被自己找了个遍，莫妮如果还待在下水道里没有出来的话，那么她肯定不在事发地附近了。

在浅浅的水面下，那些让人直犯恶心的油脂层上，出现了奇怪的印记。

仿佛是……某种动物留下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