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福岛走了 - 碧海残阳 - 黄沙独行者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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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福岛走了

全罗道高丽军在北面的砺山和东面的梨峙的防线,现在都陷入到岌岌可危的境地,砺山方面只差倭军的最后一击了,梨峙防线虽然还算稳定,也只是因为小早川隆景不愿血拼的缘故,但小早川秀包已经分兵去南边镇安包抄了,如果得逞,梨峙的权栗军就会陷入包围,而一旦砺山和梨峙的两支高丽军队失败,则全罗道将损失几乎全部的主力,全罗道自然也将陷落,这样整个高丽南方就会只剩下晋州一隅之地了。但陷入绝境的高丽将领们却没有想到,幸运之神已经拨开了笼罩在他们头上的乌云,让一缕希望之光穿破云层照射了下来。

如果那时有卫星飞船的话,就会看到整个高丽境内到处都燃起了烽烟,各地的倭军都在忙着扑灭高丽人四处点燃的反抗之火,进攻全罗道的两支倭军,实际上不仅得不到增援,反而其它地方倒还需要他们的增援了,其中有三处看似与全罗道不相干的地方发生的事,却直接影响到了全罗道的战事,这是进攻的倭军将领和防守的高丽将领们统统都没有想到的。

首先出事的是福岛正则的大后方,竹山,这个连接忠州到汉城的要冲,由蜂须贺家政的六七百人在把守,而几十里外的忠州城还有蜂须贺家政的一千多兵马,这两处都由蜂须贺家的一个家臣负责。当蜂须贺家政率领他的大半军队跟随福岛正则南下进攻忠清道后,一个在江原道被毛利吉成打跑的高丽将领边以中,带着他的几百号残兵败将逃到了竹山附近,然后他和当地的土豪乡绅们联合了起来,让他们发动自己的佃农和农奴,两下凑齐了四五千人马去攻打竹山,他还准备打下竹山后再进攻忠州(大概是人多的原因吧,这个败军之将升起了强烈的自信)。

竹山的倭军人数少,不敢出战,不过高丽人也没法拿下竹山,因为倭兵在城墙上发射铁炮,把那些佃农和农奴都吓到了,于是边以中就把竹山城给包围了,而镇守忠州城的那位家臣,是蜂须贺家政的心腹,同样也和蜂须贺家政一样,缺乏了点勇气和果断,见高丽军人多势众,便不敢轻易出城去救援竹山,反而派人向汉城的宇喜多秀家和自己的家主蜂须贺家政分别告急。

于是正在砺山前线的蜂须贺家政就接到了自己家臣那封夸大了其辞的告急信,他急匆匆的跑来见福岛正则,福岛正则却不允许他这个时候回去,福岛估计进攻竹山的也就是些高丽的“义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竹山北边一百多里外就是汉城,相信宇喜多秀家不会坐视不理的。

但在第五天的晚上,当福岛正则准备明天最后一击彻底打垮高丽军的抵抗时,宇喜多秀家的急信却到了,信中说明军已经跨过了鸭绿江,先头部队的三千铁骑直扑平壤而来,小西行正向汉城告急。而此时加藤清正的部队还在遥远的咸镜道艰苦作战,在平壤后方开城坐镇的黑田长政的第三番队,不仅兵力少,只有八千多人,同时他所占据的黄海道也是叛乱不止,根本无力支援小西行正,当然,最关键的是宇喜多秀家对黑田长政本人充满了不信任感。至于江原道的毛利吉成,现在还在原州、涟川等地与此起彼伏的高丽叛军辛辛苦苦的作战,而且还要支援北边咸镜道的加藤清正,同样也无法抽调兵力去平安道。现在既然福岛正则拿下了忠清道全境,那他应该有足够的兵力北上去支援小西行正,至于全罗道,那是小早川隆景的事,小早川隆景如果嫌兵力不足,他还可以找釜山的毛利辉元和对马岛的细川忠信求援。另外,宇喜多秀家还表示,竹山被围,汉城那里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去解围,希望福岛正则在回来的路上,顺便也把竹山的事情解决了。

福岛正则看完了信,将信纸往桌上一扔,愤懑的说道:“三千明国的骑兵,就把他们统统吓到了,小西行正这个药贩子,当初他打忠州大战的勇气哪里去了?现在他还占着平壤,吾不信他挡不住明国的军队。”

后来成为“丰臣三中老”之一的生驹亲正拿起信仔细看了一遍,说道:“大人,宇喜大人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而是下达的命令书啊,如果不遵从,太阁殿下那里会很难说清的。”

“唉,”福岛正则叹息道:“太阁殿下怎么不把前田大人或者德川大人派来高丽啊,这个宇喜大人只会讨女人的欢喜,如何能让将士们信服。”

宇喜多秀家自幼被丰臣秀吉收为养子,这个宇喜人长得白净斯文,也非常乖巧,一到丰臣的后宫,就深得那些贵妇们的宠爱,特别是他博得了北政所的喜爱,后来更是娶了丰臣秀吉的养女、前田利家的闺女豪姬,一跃就成为了丰臣家的亲族嫡系,甚至还被丰臣秀吉考虑为接班人的备胎之一,这次派他到高丽来,就是想让他做高丽的关白。然而丰臣秀吉却没有想到,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和大名们,没哪一个把年纪轻轻的宇喜多秀家放在眼里,大家只是看在太阁殿下的面子上,才勉强听从他的号令。

生驹亲正继续劝说道:“大人,现在当面之高丽军凭借山势,拼死阻击我军,这几日我军已伤亡一千多人了,即便我军击破他们的阻击兵临全州城下,那全州是全罗道的府治所在,定然城高兵多。小早川隆景大人的六番队,兵力又不多,攻城之事多半以我军为主,大人以为我军还要伤亡多少,才能拿下全州?而且拿下了全州,也是归小早川隆景大人所有,我军还得回忠清道去。”

福岛正则又拿起信,琢磨了一番,最后同意了:“好吧,就依你说,我军回师。”他转头对长宗我部元亲说道:“吾率大军走后,拜托你率本部驻守林川,镇住忠清道南边,如果小早川大人那边要你配合,你可以视情况而定进退。”

“是,大人。”

然后福岛又对生驹亲正下令:“吾明日率本部军先走,你和元亲大人留下,继续佯攻高丽军,拖住他们,两日后退至林川,而后你再率兵赶来。”

“遵令,大人。”

第二天,当尹先觉、郭嵘、申翌等人看见山下的倭军照例出营摆开进攻架势时,几个人都升起一股决然之情,他们估计自己多半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申翌道:“二位大人率军先走吧,吾乃忠清道兵使,却连一座忠清道的城池都保不住,愧对大王,今日如能守住此地,还能继续苟活,如不能,就葬生此地吧。”

尹先觉不觉泣下,也说道:“你乃兵使,老夫乃忠清道巡察使,忠清道丢光了,难道去全罗道当巡查使?今日你我二人一起为国尽忠吧!”

郭嵘也不愿意走,说道:“这里守不住,全州也守不住,全州城里已经没兵了,如果此地失守,东边的权大人那里也将孤立难支,不要说全州,就是全罗道也保不住了。二位大人愿意死守此地,本官也不会回全州,就与二位大人共生死吧。”

周围的将校一见三位大人都如此决绝,也都纷纷表示要与三位大人一道殉国。

不久,山下就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四千多倭兵列成黑压压的方阵,缓慢而又坚定的朝高丽营垒逼来,此时高丽军经过了几天激战,早已耗尽了他们的箭矢,只能推下石头来阻滞倭军的前进,倭军的铁炮却似乎有用不尽的弹药,一直打个不停,把高丽兵士牢牢的压制住,根本就不敢把身体露出在垛口,自然也无法有效的阻止倭兵靠近垒墙。不久,推进到营垒墙下的倭兵架起了梯子开始攀爬,而这座营垒修得十分仓促,垒墙自然不高,倭兵很快就在垛口处冒出了脑袋,惨烈的肉搏战随即就在垒墙上爆发了,尹先觉等人不断的把预备队派上去,依靠人多的优势把突上来的倭兵赶下去,墙上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了起来,但多半还是高丽兵的尸体,高丽兵士们在近战中落尽下风,全靠人多才能抵住凶悍的倭兵。

倭军的这次攻击并没有持续太久,山下就响起了法螺号,倭兵纷纷脱离战斗,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筋疲力尽的高丽官兵们也没人欢呼呐喊,而是一屁股坐在满是血污和尸体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们知道,不久倭军又会上来,必须趁现在多休息一会。许多人还掏出了干粮啃了起来,甚至不少人干脆把干粮吃完了,他们认为这就是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顿饭了,好歹在黄泉路上混个饱,免得到了下面变成一个饿死鬼。

尹先觉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的右手也因为一直在挥舞宝剑而酸痛得再也举不起来了。郭嵘则受了伤,他在带着亲卫队与倭军搏杀中,被砍伤了左臂,好在有盔甲遮护,伤得不重,医着正忙着给他包扎。而申翌的头盔被倭兵的弹丸打掉了,额头也被划破了,他披着头发,脸上一道血污流下,见尹先觉朝他走来,咧嘴一笑,却状如厉鬼,倒把尹先觉吓了一跳。

尹先觉沿着垒墙巡视,看见一个军官小心翼翼将头探出垛口,朝下面望去,口中喃喃的说道:“咦?倭寇怎么收兵回营了,今天他们就攻这一次啊?”

尹先觉闻言,也来到垛口处眺望,山下那些倭兵确实在整队回营了,而前几天,倭军都是车轮战术,一支军队攻击不成,退下去后,换第二只军队接着来攻,直到拿下高丽军的营垒,今天难道倭军也疲敝了吗?

尹先觉再把目光转向倭军大营,突然之间,一种劫后逢生的欣喜从心底陡然升起,他再不顾巡察使大人的风度和威仪,高声大叫起来:“将士们,我们撑住了,倭寇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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