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光明黑暗
秦川见姜二跪在面前，也不喊他起来，说道：“你大哥为人憨直，远不及你伶俐，但你大哥也非常忠厚，这点你得好好向你大哥学学，以后我才能将事情放心交给你做。”
姜二叩头道：“大人，属下生于草芥，虽不识字，但和大哥一样，也懂得忠义二字，此生效忠大人，绝无二心，神灵可鉴！”
“好，你去军中挑选忠诚可靠之人组成近卫营，负责军部的安全，近卫营由你带领，只听我的指挥。另外，你再去和李雍、老崔商议，选拔军法部和下面队副的人选，这些人要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敢于直言。队副之职责所在是盯住各队的官佐和兵士，发现不妥，及时上报，同时还要鼓动将士们的军心士气，但无权指挥作战，不能干预军事。”秦川说道，他这是学伟人要在连队上设指导员了。
“遵令，大人。”
“除了下面各营，军法部还要在军部各部门安上人手，盯住各部的运作，防止某些人起不好的心思，知道吗？”
“属下明白。”
“以后多识字，读点书，否则很多事你都干不了。”
“是，大人。”
“你出去吧，去找李雍和老崔商议这事，选出来的人由我来定。”
“是，大人。”
姜二刚出大帐，稻田就进来了，向秦川禀报道：“主公，外面都安排好了。”
秦川盯住稻田，半晌才说道：“稻田，你之所求，我知道，我会给你机会，若你还想衣锦还乡，就看你自己的了，当然也得看我秦川能否做大。”
稻田一听，也和姜二一样跪下了：“主公明鉴，小的愿为主公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有三件事以后将由你来负责，一是刺探敌情，你在降俘中招揽愿为我军出力之人，还可招揽高丽人，让他们去刺探倭军情报，这些人你必须拿捏得住，不要被敌方反间了，以后如果能策动倭军中人为我军间谍，不要舍不得钱。二是你再去招揽一些高丽人，设法安排他们进入高丽官员的家中当仆役，也可直接收买府宅里的下人，记住，是所有高丽官员，包括保民军官佐，也包括以后我的家里，这些官员家中的动静，要定时汇报于我。第三，你在降俘中招揽精于格斗刺杀之人，人不要多，二十人之内，只听我一人的调遣，人暂时还是放在俘虏营里，但军饷待遇与什长同，但不要被其他倭国人知道。记住，这三件事不得让第三人知晓，所费钱粮，直接来找我，清楚吗？”
“小人明白。”稻田知道，秦川这是让他组建类似忍者的暗影队伍了，他作为一个武士虽然对忍者很不齿，但也知道很多忍者头目都是倭国大名们的铁杆心腹和爪牙，秦川让他来负责，就说明秦川对他非常信任了。现在秦川的实力确实还不大，但稻田也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武士，秦川的所作所为早让他震撼异常了，对秦川和保民军的前景，他已经不再怀疑了，想到以后可能的衣锦还乡，稻田心中也是一阵悸动。至于秦川要他对付自己的同胞，他可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那些倭人跟他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原来在倭国国内还不是照样杀人放火抢东西，他现在不过是转投了一个高丽大名而已。
秦川随后也打发稻田去忙了，他自己则带了两个亲卫朝后队走去，想在进城赴宴之前见见尹佳慧，今晚他要和晋州的士绅们谈交易，明天又要和徐元礼等人谈事情，恐怕都没有时间来和尹佳慧单独相处了。
一路上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也暗黑化了，搞起东厂西厂锦衣卫来，但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个暗黑的时代，一个人人自危的时代，连皇帝老子都没有安全感的时代，父子反目，手足相残，见得不要太多，礼制的外衣下，却都是血淋林的权势和利益的争夺。天下攘攘，所为利往，其实这个世道是讲究公平买卖的，人家愿意为你所用，是因为你能给人家以利益和前景，你不能给人家带来价值，人家还有什么义务来为你做嫁衣呢？同样，当其他人给出的利益和前景超过你给的，那人心能否还经得住诱惑，就只有天知道了，所以他必须防患于未然。作为一个小小的上位者，秦川出于自小接受的新时代先进教育，自然不愿意主动去害人，但防人之心还是必须要有的，这个年代，是成王败寇的年代，一旦出了事可没有什么法庭来替你伸冤。
看看要到后队了，秦川摆摆头，把这些糟心的暗黑思想逐出脑海，这个年代还是有光明的，至少在尹佳慧面前，他就能感受到阳光般的暖意。
“大人，您来啦。”尹佳慧领着救护队的一干男女在迎候秦川。
秦川本来想和尹佳慧说两句话的，一看又是这么多人，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只得说道：“尹参谋，跟本官回来的伤兵可都安排好了？”
“禀大人，都已安排妥当，大人请跟我来。”尹佳慧做了个请的姿势，让秦川跟着她去看望那些伤病的兵士。
在清州之战中，除了战死的五十多人外，还有轻重伤员近百人，灵圭的僧兵据说更是伤亡了两百多人。三百多倭寇，被打了埋伏，还受到近两千高丽兵的围攻，居然战损比持平，足见倭军战力之强悍。当然，如果秦川指挥保民军老兵上的话，再配合火枪弓箭，仗不会打得这么艰难，但这样也会让那些稷山收罗的溃兵们失去一次增长自信心的机会。
现在这些伤员中，轻伤员已经归队了，剩下的四十多重伤员，没熬过的在路上又死了十来个，还剩下二十来个在救护队里养着，躺在一溜帐篷里。帐篷外面晾晒着许多布条，这是秦川要求的，要勤换洗伤员们的绷带，秦川问道：“这些布条都蒸煮过了吧？”
尹佳慧说道：“大人，都是按您的要求，清洗蒸煮了的。”
“用来清洗伤口的烈酒还够吗？”
“不怎么够，那些清酒和浊酒您又说劲不够，不能用。”
“老崔他们还不能把酒的烈度弄高啊？”
“他们找人试了好些次，就是没成。”
“那就用盐水吧，把盐度很高的盐水煮开，再用纱布滤干净，要滤得一点颜色和杂质都没有。”
“大人，这能行吗？”
“听我的，没有高烈度酒，就只能先用干净盐水了。”
秦川说着，走进了一顶帐篷，还好帐篷两边都透着风，没有什么的味道。躺在帐篷里的伤兵一见秦川进来，都纷纷作势要起来行礼，秦川赶紧止住。这些伤兵都非常熟悉秦川了，因为回来的一路上，几乎每天晚上秦川都要来看视他们一遍。
重伤员中，伤了内脏的基本都死了，这个年代可没有哪个医生有开膛剥腹的手艺，同样也没有抗生素来抵御病菌的繁衍，内脏一破，几乎就是九死一生。这些能够坚持活下来的重伤员，一般都是皮外伤或四肢受创，折断手脚的，绑上夹板养着，日后还能恢复，甚至还可以继续当兵打仗；被斩断手脚的，只要能够熬过感染，也能活下来，但就需要保民军来安置他们了。秦川几次给他们讲了保民军的安抚政策，算是让这些残废兵士安了心，而这同样也让其他的兵士安了心，在原来军中残废了，一般给点钱就打发回家，最后很多人没有好结局，被家人嫌弃而沦为乞丐。
秦川再次向这些伤员保证：“你们都是为国家、为保民军奋战而伤残的，只要我秦某人在一天，就不会让你们又流血又流泪，你们在这世上一天，保民军就要养你们一天！你们现在安心修养，养好了，能下地了，还有事要让你们做。”
伤员们虽然不止听到秦川一次说这样的话，但还是感动得泪涕齐下，秦川的保证，几乎就是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唯一指望，每听一次，活下去的希望就更大一些。
秦川又对围观的医者和救护队健妇说道：“他们都是为你们、为我们所有人战斗负伤的，你们要把他们当作你们自家的子侄对待，没有他们的流血奋战，我们，还有我们的家人，就会遭到倭寇的屠杀，或者沦为倭寇的奴仆。保民军的将士们，我秦川就托付给你们了。”
说罢，秦川给周围的人深深作了个大揖，唬得那些医者和健妇们忙不迭时的还礼。
秦川接着又来到其它帐篷，继续安抚那里面的伤兵，把伤兵们感动得一塌糊涂，看着这些很容易就被忽悠的底层兵士，秦川心中不免有些内疚感，他这是在利用他们来替自己卖命，也可以说是用他们的尸骨来铺就自己的阳关大道。但他转念一想，既然落到这个时代，他还只能如此，否则他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他的尸体同样会变成其他人脚下的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