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坦诚相待

言九抬头，看着他脸上的焦急与挣扎，忽然想：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他们彼此坦诚的机会。

说开了，能不能在一起，就看天意了。

言九咬了咬腮帮肉，忽然问道：“你家里有酒吗？”

江寒想也不想地道：“感冒的小朋友不可以喝酒。”

言九妥协：“我们去客厅吧，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江寒心里莫名一突，直起身子，看言九将他的书包和电脑都拿到客厅，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好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言九没回答，在地毯上盘腿坐下，下巴搁在冰凉的茶几上，出乎意料地冷静：“我准备好了，你说吧。”

江寒被他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在他对面坐下来，挠挠后脑勺，斟酌着道：“刚才在楼下遇到的那个人，我认识。”

言九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思索着等他说完后要怎么把自己剖开。

江寒凝视着他冷静的侧脸，喉咙被人捏住了一般，酝酿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吧，以前挺爱玩的，说是个渣也不为过……”

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好说很多，江寒说起过往，和萧野曾告诉言九的差不多。

或许是听过一遍，也或许是要坦白的紧张缠住了心神，言九没有太多感触，只恨自己没早点遇到他。

那样的话，或许他的过去也可以不那么走过。

江寒说完，忐忑地看着他：“小乖？”

言九乖乖地应了一声，眼睛垂着，似乎在看茶几上的花纹，视线却是一片虚无，完全没有焦点。

他问：“江寒，你知道蓝奇吗？”

江寒心里“咯噔”一声，点头：“听过。”

蓝奇是著名的声色场，他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在那里约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男生，成功搞砸高考，第二次去被他爹当场逮住，差点被打断腿。

从此之后，为了防止被他爹蹲点，他就再也没去过蓝奇。

狐朋狗友都知道他在蓝奇的经历，在他面前，连这两个字都不敢提。

言九抬起漂亮的眸子，紧盯着他，缓慢地说：“三年前，我是那里的头牌。”

十六岁，他一脚踏入那一行，在夜场混迹没多久就被权少卿带去了蓝奇，冠了头牌的名号。

其实算起来，他伺候过的人仅有一只手，因为他在蓝奇是为权少卿办事，无特殊情况不会跟客人出去。

而在进入蓝奇之前，他混迹的那个夜场，多的是有固定“朋友”的客人，不允许他抢生意，他也就凭借自身的优势撩几句骚。

遇到两个出手特别大方的，他前后分别跟了一段时间，还了债，此后就基本属于陪酒的了。

但是，这些细节他没有特别说明，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将自己放在最肮脏卑微的位置。

江寒神色里的忐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难以置信。

是啊，他怎么能想得到，看起来如此纯情天真的小学弟，竟然做过那么不堪的事情。

言九被他的反应刺得心尖生疼，才忽然意识到，他原来不是不喜欢江寒，只是一直不敢面对而已。

他们半小时前才一起吃了晚餐，四小时前才一起逛了超市，可是，随着简单的几句话，这些都注定成为他一个人的回忆了。

言九习惯隐藏情绪，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指尖紧紧扣着掌心，心被拆开，一半理智劝退，一半鲜血淋漓。

他重新垂下眸子，声音低沉缓慢：“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权少对我有救命之恩……”

大概是还抱着渺茫的希望，言九终究还是说起了前因后果，并一一提起他曾有过关系的人，就那么几个，乏善可陈。

比起他从前在夜场和蓝奇的花言巧语，今晚的话少得可怜，可他却觉得艰难无比，好似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

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示最难以启齿的自己，怕是这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了吧。

江寒听完，愣着没说话，目光呆滞，像是忽然被一道天雷劈傻了。

言九定定地看了他半分钟，他没一点反应。

果然，没人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言九苦涩一笑，脱下身上属于他的外套，拿起书包和电脑，起身离开了公寓。

没关系，他知道被人喜欢着疼爱着是什么感觉，有过细碎却温暖的回忆，这就够了。

言九麻木地按下电梯，看着那数字从十六跳到一，一如他的心情，从云层跌落悬崖。

夜间的温度，对感冒还穿着短袖的他来说，应是无比寒凉的，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闷头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他甚至没专门看方向，直到眼前出现一只硕大的阿拉斯加，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他走的不是出小区的方向，而是江寒刚才带他散步的地方。

“嘿，哥们儿，你是江哥的新‘朋友’？”刚才碰到的男生兴味地问。

言九抬头看他，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气，冷着脸说：“不是，他在追我，我没答应。”

男生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别开玩笑了，他从不追人。”

比古代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都无情。

“从来没有过吗？”言九心里一喜，继而又是无尽的自嘲。

他本是特例，却毁于自己手里，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