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话中有话

瞭望塔修建得足够高，杨盼昕和凌右骞乘升降梯上了塔顶，往下望去，顿时有种“一览众山小”的壮阔。

云雾缭绕间，整个中南市尽收眼底，高楼大厦绚丽繁华，山川河流的轮廓若隐若现，这场景，是无论多好的相机都拍不出来的震撼。

杨盼昕发出一声惊叹的“哇”，看微风吹动云雾，似乎连她的坏心情也一并带走了。

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何那么多人跋山涉水只为看一眼，因为值得。

“原来中南市这么美啊。”杨盼昕发自内心地道，站在护栏边想张开双手，奈何军大衣太重，她又太累，试了一次没抬起来就放弃了。

凌右骞难得地露出一个微笑，“嗯”了一声，举着相机拍下这让人为之着迷的场景。

杨盼昕扭头看他，忽然问：“右骞，你喜欢抵达目的地吗？”

凌右骞点头：“无论途中多少风景，最向往的地方一定最震撼，那才是目的地。”

有的人喜欢出发，却不喜欢到达，因为那意味着尽头，他却不这么想。

出发本就是为了到达，若无法抵达目的地，再美的旅途都将失去意义。

杨盼昕靠在护栏上，若有所思地说：“所以，只要最后是好的，过程再辛苦也无所谓吧。”

就像她和他，若他最后的选择可以是她，那让她再坚持多久都行。

凌右骞听出她话中有话，不留情地道：“知道目的地在哪里才有坚持的意义，注定无望的，只会徒增烦恼。”

一如他对慕相宜，明知不可能了，却始终放不下，总想着再争取一下也许就能行，却发现是自己异想天开，最终弄得郁郁寡欢。

杨盼昕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可是，一定要有希望才坚持吗？很多事不是坚持了才有希望吗？”

她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所以从未想过利用这次注资逼迫他承诺什么，她希望的是他可以分一点时间给她，仅此而已。

凌右骞轻笑一声，没说话。

有些东西，越坚持越绝望，他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两人在瞭望塔待了二十来分钟，全方位欣赏了中南市，这才离开。

开始下山的时候，杨盼昕才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糟糕，我没留那个小哥哥的联系方式，衣服怎么还给他啊。”

凌右骞瞥了一眼那衣服：“他应该不缺这么一件衣服。”

虽然是传统军大衣的款式，但做工精致，走线工整，多半是定制款，而爬个山都要特意弄个定制款的人，压根不会在乎。

杨盼昕皱皱鼻子，说：“那也得还，还要谢谢人家。”

“那就祈祷你们有缘再遇到。”凌右骞不甚在意地说，照例背着她的背包走在前面，“走了。”

杨盼昕往后张望了几眼，期待能看到刚才的帅哥，去只瞧见嬉嬉闹闹的人群，她撇撇嘴，步履缓慢地跟上了凌右骞。

事实证明，下山真的比上山难得多，来时只觉得累，这会儿除了累，还有害怕。

东谷山地势险峻，虽然通过修路降低了危险性，但依旧有很多依山而建的石阶过于陡峭，又是必经之路，往下一看就是悬崖，让人头晕目眩。

杨盼昕本就因为肌肉劳累而双腿打颤，到了这样的地方直接腿软，快哭了：“右骞，你……你能不能拉着我？”

凌右骞没什么表情地看她。

杨盼昕咽了咽口水，紧紧扒着石壁，骨节泛白，身子轻微地颤抖：“我、我害怕。”

她本来就有点儿恐高，来的时候不曾回头看，不觉得一脚下去会踩空，现在不行了，她甚至有点生理性地恶心头晕。

偏偏这里又没有缆车可以乘坐，否则她真的不想一步步走下去，太可怕了。

凌右骞看她脸都白了，不像是在开玩笑，朝着她伸出手：“来。”

杨盼昕没有丝毫犹豫地把手放进他掌心，以为他穿那么少，山上又那么冷，手肯定冰凉冰凉的，却不想比她的暖和得多。

究其原因，其实是她掌心全是冷汗。

凌右骞感受到掌心的湿意，皱了皱眉：“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来？”

杨盼昕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抖着声音说：“因为你喜欢。”

所以走哪儿都代步的她才会选择来爬山。

凌右骞想说“不必这样，反正我不会喜欢你”，看看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再看看身后的悬崖峭壁，抿唇不语。

算了，万一刺激到她，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他赔不起。

煎熬着走过险峻的地方，杨盼昕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手还在凌右骞手里牵着。

杨盼昕心中一喜，因为害怕而苍白的脸色浮起红晕，暗戳戳地没撒手，还美滋滋地想：这次是他主动的。

然而，这一想法才闪过，凌右骞便松了手，见她还抓着，他拧着眉头道：“这儿不危险了，放手。”

杨盼昕恋恋不舍地松开他，小声嘀咕：“真想让时间停留在最险峻的石阶上。”

尽管畏惧，可他会牢牢牵着她的手。

凌右骞装没听见，径自往前走。

绷着神经过险地时觉不出疲惫，一旦放松下来，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散了重组似的，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好似突然间就变成了腿脚僵硬的老年人，得侧着身子才能下楼梯。

坚持着走了一段，杨盼昕实在体力不支，看见一个缆车站点，她轻轻拽了拽凌右骞的衣摆，央求道：“右骞，我们坐缆车下去好不好？”

她真的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