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良心不安
权少卿会抽烟,但除非特别心烦,或者压力太大的时候,他才会抽一两支缓解情绪,比如现在。
从接到边翼电话的那一刻起,他的神经没一刻放松过,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还要装得镇定自若,苦都在心里。
直至此刻,他反而比之前更紧张,因为慕西的情况未知,究竟糟糕到什么地步,他无法想象。
权少卿接过安千维递过来的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靠着凉亭的柱子缓慢地吞云吐雾,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淡淡地问:“蒋箭飞在哪儿?”
安千维能坐着绝不站着,一只手撑着脑袋说:“酒店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呢。”
权少卿垂下眸子,盯着指尖的那一点猩红,冷笑一声没说话。
“从慕西今天的样子来看,我觉着蒋箭飞小命休矣。”安千维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
“我像是那么残暴的人?”权少卿语气轻松地反问,浅色的瞳孔里却弥漫着滔天的冷意。
杀人犯法,他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会干这种事。
“我瞧着你想吃人肉呢。”安千维玩笑似的道,语气里却包含着提醒与警示。
他和权少卿的交集不多,算得上是朋友,但彼此并不十分了解,传言能信几分,他心里有个度,适当地敲敲钟很有必要。
“咯牙。”权少卿嫌弃地说,掐灭手中的香烟,冒着热气的烟蒂被他捏在手心,灼着掌中的皮肤。
安千维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没多说,转而调侃道:“权家的财力果然雄厚啊,短短三天凑齐不连号的三千万。”
“小事。”权少卿不谦虚地接茬,琢磨着蒋箭飞要的这三千万什么时候烧给他比较合适,“钱还在他那儿?”
“昂。”安千维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发自内心地说,“太重了,我懒得拎回来,听说他抱着那箱子睡觉。”
把人带回来后他没让人去问话,零交流,除了送吃的,没人进房间,他也出不来,估摸着把那三千万当保命符呢。
权少卿哼了一声。
难道蒋箭飞以为落到他手里还会有命花那些钱?愚蠢。
烟盒就在桌上,权少卿扔了手心里的烟蒂,又拿了一根点上,抽两口就灭掉,在掌心拽一会儿扔掉,又点一根,如此重复。
安千维看得牙疼:“有钱也不带这么浪费的啊,就一包,抽完了可就没了。”
“明儿给你还一条。”权少卿说,手上的动作没停,自虐一般。
“得了吧,我可不想因为一条烟被抓典型。”安千维撇撇嘴,伸了个懒腰,“大晚上的,我不陪你花前月下了。”
话音落下,他起身往屋里走去,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拍拍权少卿的肩膀,大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权少卿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玩香烟,直到烟盒里剩下最后一根,他才认认真真地抽起来。
不远处,慕相宜倚在门框上,眼神深沉地看着他。
深夜里的花园不算明亮,冷色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寂寥,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他散发魅力。
她很快发现,看这人抽烟是一大视觉享受——急的时候痞,慢的时候雅,也不知是眷恋尼古丁的味道还是变相勾引人。
慕相宜没去打扰他,看了一会儿就折身回了客厅。
安千维去了书房,说是有任务要做,安盛楠和刚来的边翼聊天——他刚才将他们送到盛世嘉园门口,翼想临时出了事,他赶去处理了。
欢欢喜喜带着慕西出去旅游,结果出了这样的事,边翼良心不安,自责得寝食难安,处理完事情就赶紧过来了。
有安家的医疗团队,他放心很多,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说明慕西受到的伤害不一般。
边翼光是想想小家伙受罪的场景就恨不得跪下来谢罪,这会儿坐在这里,脸上难掩羞愧之色。
四下没看到权少卿,他嗫喏半天冲慕相宜道:“相宜,对不起,都怪我。”
慕相宜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蒋箭飞恨的人是我们,他是有预谋地要抓西西,不管西西在哪儿,他总能找到机会,不是你的错。”
边翼心中更过意不去:“要不是我非带西西去参加那什么狗屁比赛,我们早离开肯尼亚了,他就没机会下手了。”
那个比赛在当地的关注度很高,若不是他将慕西暴露在蒋箭飞的视野之下,一切都不会发生。
慕相宜看他满脸悔不当初,有几分无奈:“西西也不会怪的。”
边翼抿。
就是这样才更不是滋味,他宁愿权少卿过来揍他一顿:“少卿呢?”
慕相宜想起那人在花园里的样子,大抵是不想见人的,随口敷衍了一句:“散心去了。”
边翼“哦”了一声,不敢多问。
几人在客厅边等边聊,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看见于伟拿着几张纸过来。
慕相宜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紧张地问:“于医生,西西怎么样?”
于伟眉头紧皱,见惯风风雨雨的脸上满是凝重,环顾一周不见权少卿,正要问,便见他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意思是想和他单独说,权少卿却走到慕相宜身边,冲他道:“就在这儿说吧。”
都是对慕西关怀备至的人,没必要避开。
“初步检测,慕西体内含有六种有害物质,致幻剂和毒品的含量最多……”于伟上了年纪的嗓子慢悠悠地说着。
慕相宜双腿一软,堪堪抓住权少卿的胳膊稳住身形,后者面色看不出变化,只是双眸沉得厉害,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着。
“畜生!”安盛楠双拳紧握,恨不得现在就把蒋箭飞千刀万剐,到底怎样歹毒的心肠才舍得对一个小孩子下如此重手。
边翼光是听着那些物质就肝疼,再一想他们都在慕西小小的身体里,他几乎想当场自刎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