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层院落
我和长琴在八角亭前面没有站上多久,关于无聊不无聊这个猜测,才刚刚说完,我妈就走了过来。
我估计是她领导,也就是秦副主任让她过来问问的,毕竟我和长琴站在这边这么久,一动不动的,还一直窃窃私语,换做是谁,心里都会起疑惑的吧。
还真被我猜对了,我妈把她领导的话带到,大致的意思就是太子殿下这么一直站着,可是觉得这座八角楼有什么问题吗?若是觉出问题,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说不定就解决了呢?
我和长琴的猜测,自是不需要别人帮忙参详,我妈做为长琴的长辈来问,长琴总要给面子的,只说是触景生情,并没有什么问题看出来,我们可以向下一层走去了。
我妈这才点头,回身去了他们领导那边汇报,然后,我们就像之前那样分着前后,向着第三个院子走过去,不同的是这一回,我没有去冯媛他们那个梯队,而是留在了长琴的身边。
——那什么,谁让某些人一旦拉了人家的手,就不舍得松开了呢。
相对于前两个院子,第三间院子是专门有两排士兵守卫的,院门也不是打开的,从表相上来看,这间院子的防守规格,就比前两间院子高出许多。
我们过来之后,立即有一个年纪与我父亲上下相仿的中年男子跑过来,迎接我们。
站在我另一侧的我妈,悄声和我说:“这位柳同志就是特别办派到这间院子的负责人,也就是当初一泼童子尿浇开满院子迷雾的那位,到现在,他还具有这个功能,所以,秦副主任就让他来负责这里了。”
要不是后面有太多人,场面也不太合适,就冲着我妈说的这一段,我怕是要捧腹大笑出来了。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经过某些人和某些事后,怎么都严肃不起来,连着性质都变得怪怪的样子呢。
“秦副主任,你过来了,咦,今天来的同事有些多啊,都是允许进入到第三间院子的吗?”
跑过来的柳同志,我妈称之为老柳的人,长着一张圆脸,一笑的时候,五官都堆到一起,看着有些喜兴。
“是,今天过来的,都允许进入,你准备一下吧,还在让院子里面的各位顾问有个心理准备,咱们一会儿就地开个研讨会。”
有了秦江的命令,老柳这边就好办了,招呼着守卫这里的士兵打开院门,院门开了之后,他先亲自进了院子里面一趟,没有个三五分钟,他又回来了,引领我们一起进第三院落。
长琴另一侧是秦副主任,连着活祖宗徐寿都被秦江挤到身后去了,站到了长琴不远的地方,不松不懈地盯着长琴的背景,不紧不慢地跟着。
老柳引路在前,长琴和秦副主任在一条线上,几乎比肩,长琴的另一侧是我,他拉着我的手,秦副主任的另一侧则是可以在长琴面前说上话的我妈。
我们四个以一条线型,成为第一梯队的,其余的人都在我们的身后。
第三间院子,与前面两间院子相比,面积是一样的,其实把整个应龙燃火墓走完,就会发现,这就是一间三进同等面积大小的院落,不同与活人住的地方,他是一个反向序的,把后花园,变成了前花园,闺房放到了正中,放置骸骨的棺椁放到最后面。
这样的摆排相当讲究了,可谓是一气呵成,毫无断点。
如果不是这座墓,被有心之人算计,从神界的赤焰宫后山坠落到人间界,他大概永远能保持他的原貌,而不是会被人类发现,被当做是某个朝代的文明考古发掘的。
“众位随我来,这第三间院子,大部分都是空地,只有一处红玛瑙制的棺椁为实物,那红玛瑙棺椁里外,都有大量的道法秘籍,这些年来,诸位顾问都沉迷于此,研究这些道法,也算是小有成就,虽还有大半儿看不太懂,小半儿将将是可以研究出来了。”
老柳这话看着向是和我们一众人等说的,其实啊,我知道他主要的意思,还是要向我们中间的秦副主任做个汇报的。
“这也怪不得诸位顾问,诸位顾问,平时还要做法力加持,以免红玛瑙棺椁里的骸骨不能维持原样,发生腐朽质变,用来研究道法的时间就变得有限了,能有如此小成,已属不易。”
自己部门的人,还是很替自己部门的人说话的,老柳言语之间,充满了对第三间院落中,做护法加持,还要研究道法的各位顾问的维护。
“我哪里能不知道众位顾问的辛苦,这回好了,有了太子殿下,定能给诸位顾问指导迷津。”
还什么事没有发生呢,秦江先是一顶大帽子扣到了长琴的头上,长琴装做没听到,一句回应都没有。
秦江也颇觉有些尴尬,大约是在特别办一把手的位置上坐得久了,没被什么人如此闪过面子,他说完,长琴没理他,他一直面瘫的脸上,难得闪现出一片讪讪之色。
我了解长琴的心情,长琴自打走进这第三间院子,脸上的神情就收缩得极其凝重了,几欲言说的伤心,收在眼角眉梢里,如积聚出的暴风雨,像是随时就要暴发出来。
我知道长琴这是怎么了,他亲手埋藏的姑娘,想让这姑娘死后可得清静、可以安息,为这姑娘保存万万年,永远不让人碰她的坟墓。
事实却非但没有如他想的那般,燃火的墓非但没有稳稳地留在赤焰宫后山,被香火供奉,反而变成了人间界,任成百上千人研究过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连着红玛瑙棺椁里的那具燃火的遗骨,也许都被人摸过很多遍了。
换哪个人,都受不了这一幕情景吧!
这和亲眼看到有人进入自己安息数万年的墓,把自己墓中的东西,拿出来仔细把玩研究,一点隐私都被研究得没有,大约是一个样子的了。
我只能时刻注意着长琴的举动,在长琴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我出手帮忙控制一下,至少要把这个愤怒记到该记的人身上,泄愤也要找对真正的对象才行。
我紧紧拉着长琴的手,长琴是有所感应的,他回眸望我一眼,瞥见我神色中的担忧,安慰我道:“我晓得善恶,不会牵连无辜。”
这已经是一个暗藏着岩浆一般愤怒情绪的上神,能给出的最大的忍耐了,更高的要求是绝不能再提的,那就是得寸进尺了。
等我们真正跨过第三道院子的大门,进入到院子里面,院子里面就如老柳说的一般,空空荡荡的,除了摆放在正中的红玛瑙棺椁,并没有其它物件了,就是人多。
有多少呢,里面的人,几乎和外面看守的人一样多了。差就差在年龄上了,外面都是青春朝气的年轻人,里面都是五十岁以上、头发花白掺半的老顾问们。
我在这一群头发花白掺半的老顾问里,一眼就看到了我爷爷,他正扒在红玛瑙棺椁外面,拿着一个放大镜,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我们进来了,他还扒在那里,连个反应都没有。
我在心里一万个庆幸,那个红玛瑙棺椁在打开之前,里面的燃火尸体化成了应龙的骨架,要不然让我爷爷和我爸,看到里面躺着一个我,不得惊悚成什么样子,还有心情研究?做到不哭就很不错了。
还有一点,也很令我欣慰,众位头发花白的老顾问们,他们都是围在红玛瑙棺椁外面查看雕刻在外面那一层的道法密文的,并没有骚扰红玛瑙棺椁里面的应龙燃火的遗骨,这让长琴再见这具他亲手安葬的红玛瑙棺椁时,从情感上比较好接受些。
我们这一群人呼拉拉的进来,里面那一群都安静地自己搞研究的老顾问们,着实被打扰到了,他们可能好久没见过这么一群人来,各自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自己家人,最先认出自己家人。
冯媛的爷爷就是在人群之中,一眼见到了冯媛,哪怕冯媛还刻意往后站了站,还是被他爷爷在摘下鼻子上架的眼镜之后,凌厉快速地发现了。
“媛媛,你怎么来了?”
冯媛他爷爷这一声‘媛媛’叫出来,没把冯媛叫过去,却把扒在红玛瑙棺椁处看得仔细的我爷爷打扰了。
我爷爷一抬头,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我,还以为做梦,照着我的腿打了两下,“眼花了,眼花了,怎么看到我家青青站在我面前呢?”
被我爷爷狠狠打了两下大腿的我:“……”
怀疑做梦眼花这种事,不都是自己掐自己的吗?为什么我爷爷伸手打我打得这么顺溜,让我都怀疑我爷爷就是想故意打我两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