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咽着讲不下去
后来经证实,我在灵泉下面梦到的那一次并不是这一次。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重光都没有再来赤焰宫,赤焰宫好像又恢复了以前那般安静到无声的日子。
长琴和燃火之间,每日里除了打坐和修炼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每天的日子都是相同的,时光安静得仿佛静止了一般,燃火偶尔会怀念一下重光来的时候,吵吵闹闹的,还有一些烟火气,不像现在这般冷清了。
这个想法真的只是偶尔,重光不来,赤焰宫是太静了,但重光来了,也不是一个好应付的,又娇傲又事多,矫情还总有些变态想法,燃火做树洞也是做够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十年,几十年在仙界里,就是眨一眨眼睛的事情,重光又拿着无心花回来了。
这一次还摘了两枝,很主动很友好,要给他的好兄长亲手送过去一枝。
燃火乐于看到重光和长琴合好,新兄弟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和睦,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总比打打闹闹的要好。
燃火这里乐见两兄弟合好,可谁知道以为两兄弟手拉手进了为兄长的卧室,弟弟送来了无心花,她当然要给这一对兄弟准备好香茶才是啊。
谁知道燃火的香花准备好了,一进门听到的就是重光向长琴求要燃火的事情,他要燃火给他做随侍,不是那种在长琴身边有名无份的随侍,是那种真真正正的随侍。
燃火惊得手都抖了,手中的香茶掉在地上,洒了满地的茶水和陶瓷碎片,屋里那一对争执不清的兄弟,终于停止了吵嘴,看向了门口。
哪还有燃火,燃火早就跑掉了。
上神之间的随侍,可以互换和赠予的,毕竟不是上神的妻子,说是随侍,只是叫着好听而已,与我们人间界的豪门大丫鬟也没有什么区别的。
燃火肯定是不想从长琴身边离开的,这与太子和上神之间的地位没有什么关系,她单纯的只是想在长琴的身边,若这个人不是长琴,别说是随侍,就是上神的正妻,她也是看不上的。
长琴是在她一生最困难最无生意之时,把她托起的那个人,她一生感恩,愿意侍候身侧。
重光对她也很好,比她那些族人们对她好,也算尊重她,把她当个朋友,但她没有与重光在一起的想法,重光在她看来就是没长大的孩子,没事哄一哄还可以,其他感情,那是不可能有的啊。
重光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是懂的,她不知道的是长琴懂不懂,知不知道她的一片心意?
那一天一晚,她都枯坐在她之前寻死时跳过的那个崖口上,看日落下,看日升起,直到长琴过来找她。
“你啊,年纪不大,心事不少,若有来生,希望你做无忧无虑的,”
长琴开口就是带着心疼的玩笑话,虽有些谴责,但更多还是心疼她的。
长琴那时候不会想到,一语成谶,燃火后来真的死了,真的有来生,真的比她身为应龙时,少了许多忧虑。
“重光上神走了?”
燃火不知道如何说起,她不想直面面对,又不能不去问。
“被本尊骂跑了,本尊身边就你一个得力的人,他还想撬本尊的墙角,这种弟弟啊,生来就是讨债的,偏偏父尊不愿意管他,自小交给本尊,本尊也没有给管好,四处惹事,这一回再不给他一个教训尝尝,他都不知道这三界之内,风云变化。”
燃火长年随侍长琴身边,若是还没听懂长琴话里是什么意思,那就不会被长琴留下来了。
长琴不但没有答应重光的无理要求,还把重光暴揍了一顿,相信有这一顿揍,重光没个几千年,都不会来赤焰宫胡闹了。
明知道长琴为兄长的,揍了亲弟弟是不对,她没拦着也是不对,但她还是忍不住破啼而笑。
对于长琴和燃火这种性格、身份、地位以及成长经历的人来说,情感不是一日而生的,大约就是在这一次次发生的事情中,慢慢的,就有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情愫,慢慢滋长起来了。
“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真的发生什么吧,其实到最后,我们也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啊。”
长琴与我说着那些不是深爱,却已经有了深爱的事情,那一桩桩的细节,一幕幕的情景,如决堤的河,根本拦不住。
记忆的节点一旦被打破,原本封印着,不记得的事情,如吹雪飘花,纷纷扰扰,都浮了出来。
我望着长琴的双眼,长琴的双眼布满了星光,像银河倒撒进他的双眼之中,连成一片醉人的网,把我前世的燃火和我今世的夏小青,统统网了进去,怎么也不舍得离开了。
这些美好的事情,这些眼前的繁华,若是能留得住,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个悲惨的结局了。
无论前情多么美好,我总不会忘记应龙燃火被扒皮抽筋的惨死,还有长琴放弃神位,转入人间道的轮回。
“共工怒触不周山,惹恶龙犯杀孽,水患而起,三界再无宁日。”
长琴提起这段的时候,语气明显变得轻缓了不少,还有一声哀叹,“若说重光这个弟弟,每日总是给我惹麻烦,却都是可以处理的,换到共工这个弟弟的时候,一惹就是这种捅破天的事情,父尊大怒,其他四帝亦追责到父尊殿前,父尊处境十分难堪,我只能重披战袍,去收拾这个难缠的弟弟。”
我:“……”
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我真没想到,共工也是长琴的弟弟,我还很想问一句,长琴到底有多少败家弟弟?
“你弟弟为什么要触动不周山,惹来水患犯如此大的杀孽呢?”
好不好的上神不做,非要做恶人,往魔头的道上走,这也是一位清奇的奇葩啊,不好惹,不好惹!
“嫉妒吧,”
长琴三个字就概括了,这三个字里有多少是非,如今再细细说来,已经没有用了。
“共工怒触不周山,是想要与颛顼争地盘吧。部落之间的战争久久就有,父尊为帝之后,我们皆有神格,共工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还执着于此,也是堕落,害人害己,我力劝不行,只好与他开战。”
长琴提起这件事,就非常不耻,战争的细节也不愿意过多形容,只说:“我与共工焦灼期间,重光不知道哪里来了,还战到共工那一边去了,与共工联手对付我,他们二人偷袭于我,我本是能躲得过的,谁知我的身后又来了一股神秘的黑力量,我忙于对付在前面的他们两个,这股在我身后的神秘黑力量,我并不知道,是你……在我的身后替我挡下了。”
说到这里,长琴终于制住不住的哽咽了,几乎哭了出来,一度连说话都不能说了,我不知道怎么劝慰才好,我的心情与他相差不多,也是在将哭的边缘。
我那种悲伤是来自于骨子里,明明我自己是不想哭,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是连挡都挡不住的。
我不能出声,只好伸手,拉着长琴的手还拉着,另一只却把长琴的头搂到我的怀里,既然太难过,那就不要说了。
不说……也没有什么。
大部分的来龙去脉都已经知道了,何苦把死因那么确定呢。凭白让两个人都跟着一起揪心。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能慢慢说出话来,嗓音难免沙哑,“没关系的,那都是多少万年前的事了,若没有那时的艰难,又哪里有我们现在的在一起呢。”
这件事情必须想开,这是一个魔咒般的心坑,想不开陷到里面去,那就是连现在的快乐,都不是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