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前后
事情的走向,就真如活祖宗徐寿推测的一样,这一天,我们平安无事地过来了,太阳跌进西边的山涧中去,黑暗吞掉这大地最后一抹余辉,没有人来偷袭,可是长琴他们也没有回来。
饕餮一族并没有因为没有人来偷袭而掉以轻心,夜间的防卫岗哨,比着白天又增加了一半,毕竟,无论在哪方大陆,黑暗都是做坏事的最好的遮掩,白天不来不代表着晚上不来,该防的还是要防。
我们几个都聚在徐寿住的屋子里,这是长琴临走时的吩咐,让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离开徐寿片刻,这不是到了晚上,我们连着被窝都搬到徐寿这里来了吗?
徐寿这里有三张床,他自己是打座的,一张床都不需要,梨花橱里的那张软榻就可以解决他的住处了。
我妈要搂着我睡,我们娘俩就占了一张较大的床,另外两张,冯媛和夏小白一人一张,我的小黑猫黑夜暂时跟着冯媛。
夜愈来愈黑,长琴还是没有回来,徐寿从打坐中睁开眼睛,恢复正常的坐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软榻上横放的那张梨花木小桌,屋子里面很安静,只有他敲桌子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清楚。
我被灵泉水泡得不知怎么的,五感比以前加强丰富了不少,以前一点点动静,如今听来都是放大n倍的,环境要是有些嘈杂,不刻意去听,还能好些,像今晚这样寂静中传出这种敲桌子的声音,就十分折磨我越发衰弱的神经了。
“徐寿,咱们能不能商量商量,别敲桌子了,我们几个虽然没有你魔高一丈,我们也有道高一尺,有话你就说,我们大家可以一起筹谋筹谋。”
徐寿心里有事,就这么敲桌子的习惯已经暴露无疑,我们能不知道吗?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何况我们这么一堆人,加起来数一数也有五个呢,算上小黑猫黑夜,六个,是臭皮匠的三倍,四余五入,不就顶两个诸葛亮吗?
徐寿听说我把他比做‘魔’,递给我一个不善的眼神,我不理他,我总不能自比成魔吧?我也不够那个道行啊,不要以为‘魔’好当,我自认没那个本事,就不自喻了。
“公子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说明那边有麻烦了。”
徐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肯定的。
这是自然,我们都能猜到,就是没说出来罢了,不知是不是那边打起来了,所以才拖到现在迟迟没有回来。
“如果今天子时之前,公子还没有回来,今晚必不会安宁,”
徐寿说着,打量了一下我们目前所处的屋子,“指着这间屋子御敌,实在有些困难,本仙师进入饕餮部落时,虽然已经在此前后布了阵法,但是一旦强敌入侵,本仙师是要去祠堂主持金丝网线阵的,怕是一时顾忌不到这里。理论上,只要本仙师的金丝网线阵在,就不会有宵小骚扰到这里,理论只存于理论,凡事都有万一,不如这样,你们陪同本仙师一起进入饕餮祠堂就是了。”
为了保证我们绝对的安全,既然大家是一起来的,就要齐齐整整的一起回去,少了谁,都不好,徐寿决定破例,把我们带入到阵法中去。
我们几个当然没有意见,在这种大事上面,从来是长琴的时候听长琴的,长琴不在,徐寿在的时候听徐寿就是了。
“进入法阵之后,你们几个要围成一团,不能打扰本仙师做法,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能惊扰到本仙师,否则,一旦法阵从内部坏了,别说本仙师和你们,就连法阵外面护阵的饕餮八位勇士,也会被波及到,咱们不只没命,连着魂魄都会灰飞烟灭的。”
在法道上面,肉体的死并不是真正的死,比如长琴,他是神魂存于世的,可是一旦魂魄没有了,那就是把满天的大罗金仙全找来了,也拼不出那个消散的魂魄来了。
事情如此重大,我们立刻收了不以为然的心思,郑重地点头。
尤其道法比我们小辈精妙许多的我妈她人家,还向徐寿保证,“仙师请放心,我会看住他们的,在关键时候,给仙师护住纯然精法。”
徐寿眉眼微动,似是十分感动,但他关于个人情感方面,一向不甚外露,仍是淡淡地点头,随着长琴的辈分,称呼我妈一声‘伯母’,道了声,“谢过伯母了!”
时间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他过得很快,明明没做什么事情,时间已经没有了,有的时候你又会觉得他过得很慢,等了那么久,连着数数字都数了好多了,这时间竟然还没有过去。
我们目前就是后者,吃过晚饭,就在那里撑着等子时,徐寿用龟甲卜的卦象就是子时为点,以后就测不出凶吉了,在此之前,都是吉。
“干熬着好没意思,我做出了一副扑克牌,我们斗地主啊!”
闲及无聊的夏小白,这段时间没事就到外面捡枯枝回来,回来就在上面写写刻刻的,我们还以为他在记录什么,没想到他竟是在做扑克牌。
这心啊,也是没法形容的大了。
冯媛很赞同夏小白的提议,实在是等着太熬心了,真不如做点什么,时间过得也能快些,不管子时到时,会发生什么,他没来之前,我们不是还得一样过吗?
两个人都同意了,我也没什么可反对的了,跟着一起凑局就是了。
做为一个曾经的宅男,夏小白除了热衷于家传所学,降妖卫道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宅在家里打网络游戏了,像斗地主这种棋牌游戏,他平日里是看不上的。
可惜神兽界这片大陆,还没有网络这种东西,这就憋坏了夏小白,他又没有那本事,能做出一套网游戏来,就只得捡他平日看不上的斗地主玩上一玩了。
我之所以在夏小白身上多浪费了几句口舌,不是因为他是我亲哥,我对他有什么偏爱,而是用这些话做了一个铺垫,表达一个事实,不是那些爱玩的人,玩起来就一定会赢的。
夏小白在玩斗地主这方面,是既玩不过我,也玩不过冯媛,玩到纸条贴他个满脸,都没有地方贴的时候,这牌也实在是没法玩了。
“夏小白,你行不行,你看看这么多纸,都是因为你笨,才会撕没的,还有你这脸,还是太小,都没地方贴了。”
还欠着冯媛三张纸条的夏小白,“……”
心塞,并不是很想说话,也实在是说不出来话,嘴都被纸条糊上了,哪有开口的地方。
夏小白这副样子,连我妈都忍不住叹息了,“人笨就要多读书,当年是我们疏忽了,还是太过着急了,让你过早接触家传秘术,实在是应该等你念完高中以后才教你就好了。”
冯媛说的时候,夏小白还能忍得住,我妈说的时候,夏小白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扯下嘴上粘着的纸条,和我妈说:“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我念过高中的,你竟然忘了啊?我就是没考上大学,我本来想复读一年的,你和我爸还有我爷都说我复读浪费时间,既然已经在家传上面出道了,就不要浪费那时间,不如就专心做家传之术了。”
夏小白的血泪控诉过后,我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那你考试成绩加一起三百分那次是高考成绩,不是中考成绩的吗?”
“是啊,那是高考!”
夏小白高考三百分这事,一直是夏小白心头的隐患,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丢太多面子,他又接了一句说:“我当时也接到一所大专的通知书了,是你们非说人家是野鸡大学,不让我念的,后来,我上网查过,人家不是,人家是正规办学的,就这样,我成了失学少年的。”
我妈实在听不下去了,送了一个白眼给夏小白,“你还失学少年,你高考完后,早就成青年了,还有啊,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高考后,我和你爸还有你爷是商量过,我记得当时明明说的不是怕浪费时间,完全是怕浪费钱啊,我们三个都觉得,你就是再复读一年,英语还是不可能考过三十分的。“
夏小白:“……”
这个他彻底被我妈击败,给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跌倒在床上装死了。
冯媛则是没忍住,抱着肚皮差点笑出声来,后来一想这个考三百分的学渣是自己男朋友,就有点为了以后担心了。
我妈哪能看不出准儿媳妇的心态来,马上若有似无地补充一句,“哎,我和你爸都是八十年的大学生,那个时候大学多难考,你在学习上面,是一点不像我们,可见遗传这东西,有的时候也不太靠谱,还是得考自己。”
夏小白已经被说得死猪一样,一句没有了。
就这样一副斗地主牌,引出我妈带着我们回忆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来,冯媛就在旁边听着,偶尔还会主动问一两句夏小白的糗事,我妈特别疼儿媳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给儿媳妇讲了。
冯媛看夏小白的眼神就颇有意味了,夏小白就只剩下抠手指头这一件事可做了,连活祖宗徐寿都忍不住送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