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的封建迷信之风
洪组长到来后,我们这一桌人员就是齐了。
相对于小梁那一口陕西关中方言版普通话,老洪的普通话就好上许多了,竟还有一点京腔京味,实属难得。
后来,从他和我妈的闲聊中,我才知道,原来老洪真是帝都人。
老洪是五年前才调来这个特别办驻咸阳办事处的,据说是老洪的妻子突然车祸去世后,老洪不想留在伤心地,正好儿子出国留学去了,他就申请外调了,咸阳这边有空缺,他就来了咸阳。
相对于小梁年轻式的健谈,老洪就比较稳重了,他和我妈比较谈得来,也就和我妈说得比较多些。
像我们这种,他之前没见过的,我们也就是彼此介绍一下,坐在那里,边吃边听他和我妈说了。
长琴、徐寿和陶祝的身份,我妈轻易之下是不会和其他人多介绍的,就统和我、夏小白和冯媛三个人一样,都算做晚辈新人那一类的。
反正,长琴、徐寿和陶祝他们三个,单单只看外表,没有人能看出来,他们与我们三个有什么区别的,都像是二十几年岁的年轻人。
我们点的饭菜,都是这家汤包店的招牌特色,每样都尝了几口,竟觉得每样都很好吃,这实属难得了。
出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就商量过了,由我们几个轮流不停地和陶祝说话,提醒他不能暴露吃相,引起大众恐慌,要不然就把他送到徐寿的地下宫殿和如中天做伴扫地去,再也见不到我妈。
二货陶祝不知道如中天是谁,也不知道徐寿的地下宫殿什么样子,但是只一条不能见到我妈,就能把他拿捏得很好了,他在吃的时候,真是勉强控制自己进食的速度和食量了。
我们都能看出来他的努力,可惜他这样的努力,在小梁这种不知道他本体是什么的外人面前,还是没有什么卵用的。
小梁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说:“小陶这是在飞机上面没吃东西吧,来,来,别客气,我再去要两屉汤包,再给你要碗羊汤如何?”
我们:“……”
两屉汤包和一碗羊汤哪里够啊,哎,我都不好意思说了,陶祝一个人的汤包可以照着二十屉要,至于羊汤,熬汤的锅端上来,大概……够他一个勉强控制食欲本能的奖励的吧,与填饱他的胃,没有半点作用。
洪组长那边和我妈说起他今天去公安那边的事情。
“这不是最近几年封建迷信重新抬头,有许多乡下地头又搞起了以前旧社会那些封建迷信的事了吗?”
这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不顺耳呢,明明说得都对,但是这话由特别办的人员说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呢。
要说搞封建迷信……特别办不是舍我其谁吗?
瞧瞧他们做的事,哪有一件能用科学单一性来解释的,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封建迷信吗?
我妈摸了摸面前的小水杯,顺口问了一句,“噢,是哪些封建迷信又抬头了呢?”
老洪一口干掉一个汤包,“还能有什么,结阴婚呗。”
我妈也不赞同,“这种事是得管管,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老洪对这种事情相当鄙视了,“可不是,你说说这都什么年代了,都提倡自由恋爱多少年了,这人活着的时候,都不允许干那种包办婚姻的事了,这死了的时候,反倒让人拿去做文章,强行拉郎配去了,这配配的,不就配出事了吗?”
我虽做为道门世家的传人出身,但由于这二十几年来,我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人世间结亲的方式,竟然还有这么一种形式的存在。
这可真是太奇葩了,死人可怎么结婚啊,再说了,死人结婚有什么用啊?是能传宗接待,还是能百年好合啊?
“凡结阴亲者,若不能妥善处理,必为祸事。”
长琴淡淡的开口,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不影响他话语里带出的力度,连着和我妈说话的老洪,都被长琴吸引过来了。
“这位小同志说得对,这次的这件事,就是没有妥善处理,这不就闹出人命来了吗?”
听着老洪叫长琴小同志,我勉强捂住嘴,才没笑出声来。
不是我笑点低,而是小同志这个称呼和长琴本身,实在不相配,有点违和。
忽略这一点,洪组长讲的事情,更能吸引我,所以,我下意识地接口问了一句,“怎么还闹出人命来了呢?”
不是结的阴亲吗?那不是说明双方都是死透透的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命牵扯到里面呢。
“哎,别提了,都是贪心惹的事,这人活着的时候,有一女二嫁,骗财礼的,哪里能想到这人死了,结阴亲的,竟也出了这种事,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洪组长一声由衷的感慨,很是能拉起我们的共鸣,我们纷纷附和,
他又接着说:“这次结阴亲家的那个女方家里,为了给独苗傻儿子多换些钱做以后娶媳妇用的聘礼,把跳河死了的闺女,给结了两次阴婚,原本是瞒得挺好,做得天衣无缝似的,谁知道其中有一家说是儿子托梦回来,梦里说娶的媳妇是残疾的半拉人,不全和,看着都吓人,他不要结这份阴婚,要退婚。男方家长第二天早上醒了,越是细品,越是觉得这个梦不太对,明明之前合八字,在他儿子坟前,烧女方照片的时候,他儿子没反对啊,当夜没托这种梦来,这怎么阴亲都结完了,他儿子反而说不行,反而说对方是残疾的半拉人了呢?再说了,那姑娘明明是跳河死的,捞出来的时候,他还亲眼见过,全乎乎的,没有一块缺失的啊。这家人越想越不对,就找到女方家去了,刚和女方家吵起来,另一方结阴亲的,竟然也来了,也是因为昨晚做梦梦到儿子说娶的媳妇只有腿,看着吓人,不想结阴亲,这两家凑到一起,女方家的一女结两户阴亲的事,就彻底败漏出来,再也瞒不下去了。”
洪组长讲到这里,别说是我听得入迷,就连冯媛和夏小白都停了手中的筷子,把目光对准了洪组长。
“这一女怎么嫁的二夫呢?一个尸体从中间切两半了啊?”
我大胆的猜测,又觉得这不太可能,这简直太残忍了,哪个当爹妈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哎哟,白主任,你这个女儿还真是冰雪聪明,天生就能做咱们特别办的人,”
洪组长对我的夸奖,我是拒绝的。
我十分不想我的猜测就是事实的真相,但是,他就是了。
“还真让小姑娘你说对了,那一家人啊,禽兽不如,女儿活着的时候,为了多要彩礼,要把女儿嫁给一个肯出几十万彩礼、刚得了拆迁款的外乡光棍老头子,女儿宁死不从,跳河死了,他们也要抓紧一切可利用的剩余价值,把扔在棺材里,冻得僵硬的女儿尸体,连夜拦腰砍成两半,两家结阴亲的,一家给个上半身,一家给个下半身。结阴亲这事,就是民间的操作,本来也是不合法的,办事的时候,肯定不会像正经结婚那样全套规矩半分不差的,又都是相看死人,哪个敢看得那么全乎仔细,那两家来门上接新亲的时候,这女儿家的娘家人就给一家看的上半身,一家看得下半身,接亲的人,看到棺材里有尸体也就行了,谁还能一一仔细地全看下来啊,这不就被那女方家里钻了空子,做出这一女结两户阴亲的事来了吗?这幸好是我们当地边远农村家里都有自留地,不时兴火葬,这要是把人家姑娘的尸体一把火烧成了骨灰,一家给分上一半,光凭这两个男方家做的梦,还没办法给他们定罪呢。”
洪组长这么说完,我们几个的心绪都很难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