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牡丹宴2
谢道才能进赏花会一点也不奇怪,北方第一书院的山长,与皇帝陛下、齐王、燕王、忠昭王、忠顺王有半师之谊,虽然已经被家族除名,然而他门下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因为那八百学子,这位大才也绝对不可忽视。
穆子延则是被谢道才带来的。他已经顺利地拜入谢道才门下。李凤清的帖子下给谢道才,谢道才在答复时顺便问了问能不能带上穆子延,李凤清愉快地同意了。
穆子延和谢道才早就到了,他们一直在角落里窃窃私语,齐王等人显然没有察觉角落里还有那样两个人,所以李凤清和谢道才寒暄的时候,齐王的脸青了又青。
穆子延朝他露出一个与李凤清有八分相似的微笑,那笑容冷得像冰,一直寒到他骨头缝里。
李麒贤立马意识到,穆子延已经从李凤清那里知道了一切——所有,他应该或者不该知道的全部。李麒贤绝望了。可是李凤清是怎样知道这一切并且说服他相信的呢?
多疑如穆子延,根本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十几年来所坚持的信念,李凤清到底是怎样收服他的?
李凤清好像越来越难以捉摸,越来越难以对付。这就是李麒贤一直在退让的缘故。
穆子延眯着眼打量过李麒贤片刻,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李之戎兄弟身上。李凤清和谢道才那个层面的言语往来他只能听着不能插话,这给了他大把大把的时间默默观察李之戎。
李之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无喜亦无忧,他觉察到穆子延的目光,也看向给他,然后给他一个笑脸。
穆子延的精神立马振奋起来。谢道才仿佛才想起他一样,将他拽到跟前,向李凤清和李之戎介绍说:“我的关门弟子。师弟的眼光很好,这个弟子我很满意。下个月我正式收徒,师弟一定要来。”
“大哥当然会去了,是吧,大哥?”
“啊,当然。”李之戎当然不会拒绝,一个是他新认识的朋友,一个是他的师兄,于情于礼都该接下宾客的帖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谢道才像是放下了一些负担,眉宇间的抑郁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李之戎天性不喜寻根究底,师兄能放下心事,他由衷地高兴,高兴完了也就完了,并不会追问。他不问,谢道才也不愿意主动说,直接略过了中间种种,就好像他真的只是被穆子延的天赋和韧劲儿打动了一样。
李凤清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他喜欢吃醋不假,希望李之戎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在他身上也是真,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必须得将李之戎锁在宫里,或者禁止他和别人来往。已经娶妻生子并和妻子感情深厚的谢道才,以及会帮李之戎打算的穆子延,比李幼虎更适合拿来抢占李之戎的空闲时间。
想到李幼虎,李凤清不由得开始嘀咕,他这个弟弟怎么还没到?算了不等了,哪有哥哥等迟到的弟弟的道理,李凤清在心里给李幼虎狠狠记上一笔,瞅着点叫开席。
内侍宫女儿跟在李凤清等人的身边,皇后身边的几个宫人负责按早就定下的路线,向众人介绍皇后辛辛苦苦培育的各色牡丹。
对于其他兄弟,李凤清如今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肯做,眼皮子一翻,让各人各自行动,然后就只把李之戎绊在身边,和其他人拉开至少十几步远,凤凰宫的牡丹极好,山石也多,李凤清只和李之戎小声聊了几句,便与众人拉开了距离。原本他就只想和李之戎两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赏花也只是个名头而已,如今却多了那多人,李凤清哪儿能生出好脸色来。离外人远了之后,李凤清才多了一点点兴致,又见李之戎心情也好了起来,更觉做对了,于是便顺着李之戎的兴头和他叨咕凤凰宫的名种,李之戎听着觉得有意思,往日他从不在这些花花草草上下功夫,以前是没闲,后来是没心思,如今是钱闲心都有了,李凤清说得又有趣,李之戎起了莳花弄草的念头。
李凤清看得真真的,转身就叫来仁重安排几株李之戎喜欢的花苗,仁重领命退下后,李凤清不由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洋洋得意——他哪里懂什么种花种草,完全是临时抱佛脚,没想到,这佛脚还真抱对了。
离他们有点远又不太远的地方,忠昭王李麟安掐碎了一朵半开的正红色牡丹。李麒贤拦住他的手:“你仔细点儿!这可不是在咱家。”
“大不了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李麟安低声吼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这么憋屈过!与其苟且偷生,不如同归于尽!”
李麒贤吓得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兄弟俩,略略放下心来,吼了回去:“闭嘴!你想死我还不想呢!”
“难道你就这么认命?那位子本该是你的!咱娘也死得冤哪!”
“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兵没兵,要权没权,你不忍着,不悄悄地,莽莽撞撞地冲出去,不是白白送死吗?”
“忍着就忍出人马来?不还是个死么!我死也要死得痛快!”
“叫你忍你就忍,哪来那么多废话!要死你自个去,别捎上我,我还要留着命给娘上香祭扫。”李麒贤又紧张地看看四周,深觉不能和他弟继续呆一块儿了,他不在,也许李麟安不会这样激动——李麒贤掉头就走,结果他迎面撞上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齐王。”李幼虎架着一只五彩缤纷的鹦鹉,带着两个俊秀的陌生人,由一大帮子奴才簇拥着出现在李麒贤离开的路上。
“九弟。”
“可不敢当您的九弟。我只有两个哥哥,您,可不是其中之一。”李幼虎的性格并不比李麟安好,或者说他比李麟安更跋扈,“我是孝文皇后的儿子,你是妃嫔的儿子,我是嫡子,你是妾、室、子。奇怪,我哥怎么还能容忍你在他面前出现?”
李麒贤能忍,脸色就是僵硬了一下,李麟安却是炮仗性子,当即一拳挥来:“说什么你!”
李幼虎早把鹦鹉扔进贴身太监怀里,拎起钵大的拳头就和李麟安打了起来——他虽然有个纨绔的名声,却从不主动打架,都是等别人动手他才动手,李麟安这一拳头,他巴不得!他的本事,都是西北大营里苦练出来的,是赵大元帅一手一足教出来的,岂是李麟安这种公子哥儿能比的?随手一扳,膝盖一顶,肘击,锁喉,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李麟安吃痛,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妾室子就是妾室子。”李幼虎几乎不曾掐昏他,“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李幼虎不想毁了他哥的兴致,赶在众人围上来之前把李麟安推到一旁,叫上一大堆随从,浩浩荡荡地直奔李凤清那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虎弟弟一口一个妾室子,倒不是真的嘲讽他们的出身,而是嘲讽已经挂了的那位被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