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少年状元

此次殿试三甲为少年状元穆子延、稳重榜眼董年华、俊秀探花吴江芷，即使年纪最长的董年华也不过虚岁三十，在历次科举中实属年青。李凤清将三人的情形与李之戎分别说了，道：“这次恩科取才，少年才子足有二十来人，青年俊才，大约也有三四十，我看着他们，就像看到大华的未来，心中十分高兴。”

李之戎笑道：“我也高兴。”

李凤清又道：“程识敏中的二甲，将入翰林。真是天大的喜事！”

“果然大喜，想来燕王应该十分满意。”

“他当然满意，在前朝就笑得合不拢嘴了。”李凤清说着，满意地看看表现更好的穆子延，指着内侍搬来三个凳子让他们坐下，又分设清茶瓜果与他们吃，“饿了一天了，虽然前殿备了午饭，想了他们但多半食不知味。宫里特别准备的压惊茶，你们不必拘束，喝吧。”语罢，见他们不动，他又道，“将来做了学士伴驾，你们还要不吃不喝不成？朕不是那刻薄人。”

穆子延率先谢恩，小啜一口，便将茶盏放回原处，董年华、吴江芷也动了动手。

李凤清满意了，侧过头去对李之戎道：“这是今科状元，穆夂穆子延，西北塞靖人，籍贯在京城，今年二十，师从谢道才，儒法道释皆有所成。这是榜眼，董寿董年华，京城人，籍贯吴江，今年三十，师从岭南王焕之，长于儒法。这是探花吴离吴江芷，洛阳人，籍贯也是洛阳，今年二十一，师从南山书院的山长厉九如，百家都会一点，见多识广，长于实干，经营一方、梳理国策均有所得。”

他点到一个人，那人就起身朝李凤清兄弟长揖。李凤清又道：“我准备让子延入翰林挂编修的职，但于六部和御史台观政，待六月期满，再定去留。兄长以为如何？”

“状元公是有才华的人，这样就很好。”

穆子延微微一笑：“晚生叩谢陛下信任，叩谢放鹤公夸奖，实不敢当。”

“你不敢当谁敢当？莫要堕了朕的眼光。”李凤清习惯性地说他两句，继续道：“榜眼老成持重，翰林院是极适合他的去处，就在翰林院仔细钻研，也待六月后以考评定去留的打算。”

这也正中董年华下怀，他也忙谢了。

“至于探花郎……也在翰林挂职，但是要做另一件事——探花郎武功也好，机敏过人，又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风土人情。就让探花郎带上三个皇子与皇子侍读游学一年。治国者，不可不知天下，故必当有此一游，才知道民生的道理。先拿六七个月做准备，今年十一月出发。”

这个安排十分特殊，吴江芷素来胆大敢为，也沉吟了片刻，才在内侍的催促下谢恩。

一应安排都说清楚了，三位皇子听闻可以出京巡查，雀跃不已。李凤清见李之戎露出认同的表情，神色中带着些疲惫，知道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李之戎也在外面等了将近一天，该歇息了，便让穆子延等人并三位皇子、一众伴读散去，自携了李之戎回房歇息。

李凤清一夜好眠，只苦了龙床上的帐子幔子摇了一夜不得安歇，次日琼林宴毕，李之戎才将将起身，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了府，才坐下不久，门房就来传报说穆子延来了。李之戎彼时刚沐浴完，蒸得脸面通红，正撒着头发敞着衫儿穿着小衣由德贵捏肩捶背，忽听说他来了，忙不迭束发更衣，好一会儿才能见客了，到了书房，穆子延簪花礼服，却是半醉半醒的模样。

德贵在主子开口前先问跟穆子延的小子，那小子道：“回李老爷话，主子今儿在宴席上喝醉了，打马经过贵府上，忽然跳下马，抱着门口的柱子不走了，说是到家了，又要往里闯。主子的拳脚了得，小的们拦不住，只好求见老爷。”

李之戎上前看了看，唤了他几声，他却回以又蠢又怪的傻笑，李之戎一面将人安在卧榻上，一面笑道：“真是醉迷糊了。智满传话，熬醒酒汤、取醒酒石来。虽是四月里，晚上也够冷的，吃了酒，发了汗，又着了凉可怎么好。信满叫下房准备热水沐浴，仁满去取我新做的衣服。你们几个准备着伺候主子盥洗。”

话音才落，穆子延一个翻身揪着他的手，傻乎乎地笑着叫“爹”，又嚷嚷“爹原谅我了”“爹认我了”“爹你别走”，李之戎按了左手按不住右手，他是个半残之人，穆子延却是个实打实的高手，挣扎了半日不得脱身，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对对对，爹不走，爹在旁边守着，你放开我的手好不好？”如是再三，穆子延回以一个大大的笑脸，心满意足地酣睡过去了。

李之戎长舒一口气，抬眼一看，四下几个侍从，打德贵起，个个憋笑憋得直耸肩，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你们也是，主子喝酒喝多了，你们竟不劝着？”

“回老爷话，主子心里有数着呢，早先喝得少，本不该有事，但是后来，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和皇子侍读来了，还说带了云深酒庄的贡酒助兴，每人朝着主子灌了一海，主子也是没办法。”

“你是说，三位皇子灌的酒？”李之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德贵暗叫不好，恨不得赶紧去踩那小厮一脚。

“是啊是啊，皇子灌酒，小的们是哪门子的人，怎么好劝。”

“皇子灌酒？怕是那位吧？”李之戎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转身一巴掌拍在穆子延头上：“你还装？真醉了？我拖你到池子里醒醒酒！”

刚刚还醉得不省人事的穆子延翻身坐起来，讪讪一笑：“师叔，您怎么看出来的？”

“看出来？你演技好着呢怎么看？我只是在想，三位皇子无缘无故的为什么灌你酒？必定是主上的打算。他们灌酒，你真的推不开？不可能。所以你必定知情。我错怪你了不曾？”

“师叔明朝秋毫，我就是那孙猴子变的也翻不过师叔的五指山去。”穆子延与他认真行礼请安，李之戎扶他起来，他不肯动，只抬头看着李之戎道：“有些话，只有醉了，我才敢对师叔说。”说罢，只拿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瞅他。

李之戎不得不停下动作，挥退众人，静静等着他说下去，他有预感，他要说的必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放鹤是李之戎出狱后用的号，化用自自《代鹤》，诗文的字面意义和李之戎的处境略有相似之处。全诗不抄录了，好奇可以查一下……好吧我承认，是因为我自己很喜欢这首。

李凤清对李之戎的想法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