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白云寺
成妱……成妱……罗云川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他恨不能忘记那段过往，却又自虐一般不愿意忘的名字。
小厮良久没听到主子说话，下意识抬眼，见主子阖目沉思，一时不敢多言，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出去，就听到主子说话了，“你去准备一些拜祭用品，明日下朝了我想去白云寺一趟。”
准备拜祭用品是拜祭何人，小厮心知肚明，连忙应是，只是心里觉得奇怪，这么多年主子鲜少提起成姑娘，现在就要和舞阳长公主成亲了，怎么忽然要去拜祭成姑娘呢？
这事若是让舞阳长公主知道了，怕是不好，小厮心中不免担心，一边退出去一边考虑着怎么将事情安排得更妥当些。
翌日并非休沐，罗云川公务繁忙，但是用了午膳借口还有私事要处理，便与同僚交代了一句准备离开。
他是即将上任的驸马爷，舞阳长公主有多得圣宠众人皆知，是以也无人置喙，都说罗大人就要成亲了家里事情想必很多。
看来是误会了，不过罗云川并没有解释，笑着道别后便走出了衙门。
今日并不是特殊日子，来白云寺烧香的人并不多，罗云川进了寺庙大殿，看着一脸悲悯的菩萨，闻着香烛燃烧的香味，心中平静了许多。
一夜未眠，不过仗着年轻精力旺盛才没有不适，但是从昨夜见过华染之后，他心中一直觉得不舒坦，到现在才好一些。
“罗大人。”一个小师父上前打招呼，又念了声佛号。
罗云川点头，唇边露出适当的笑意，“今日想为已故朋友在菩萨面前求个好，还请师父安排。”
“是，罗大人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小师父应了一声，便要带罗云川往另一个殿走。
白云寺处处花木，缠绕着檀香味，到这里便让人静心许多，不过看了一圈，罗云川微微皱眉，“今日白云寺倒是人不多。”
白云寺名声在外，香火旺盛，往常来说这里哪怕不是特殊日子也有不少人来烧香的。
方外之人也要吃饭，何况是在京城立足的白云寺，能够被派出来接待贵人的小和尚都十分机灵。小和尚听了连忙解释道：“今日白云寺贵客盈门，所以方丈命师弟们寻由头拦了一些香客，请他们另寻日子再来白云寺。”
罗云川来这里是忽生念头，自然不可能让白云寺提前派人拦香客，闻言，罗云川脚步一顿，目光往寺庙深处看了一眼，“这么说今日白云寺还有贵客，不会冲撞了吧？”
想到此处，罗云川便心生退意。
能让白云寺方丈下令去拦香客的人，身份定然不低，若是进去见到了，对方日后说与舞阳听便不好了。
小和尚觑着他的脸色，小心解释道：“大人误会了，今日来此的是永乐长公主，方丈正陪着在后头说话呢，您在前头殿里，自然是冲撞不到的。”
永乐长公主，这个名字已经多年不曾听到了。
这些年里，说到公主，众人都只会想到最得圣宠的舞阳。
但罗云川是记得的，先帝还在时，永乐长公主是多么的受宠。
罗云川的沉默让小和尚有些拿不准，心道不是罗府的人今日清早来找白云寺让寺里安排的吗，还说很着急，方丈这才同意安排今日。
再说永乐长公主在后头由方丈亲自接待，公主府一应随从不是跟在公主身边，便是在寺庙外等着，他们安排得当，压根就不存在冲撞一说。
“若不然，还是为罗大人安排明日？”小和尚试探问道。
罗云川却疏落一笑，“不用这般麻烦，小师父既然说了不会冲撞，那我自然没什么担心。只是之前想着永乐长公主是女眷，怕冲撞罢了。”
西梁一朝对男女大防并不严格——起码见个面而已不算冲撞。何况罗云川若是娶了舞阳长公主，便是永乐长公主的妹夫了，说到底，是一家人。
不过小和尚见罗云川如此说，还是由衷道：“罗大人真是守礼之人。”
后续也确如这个小和尚所说，白云寺的安排十分得当，他在殿中祈福，并未遇到永乐长公主府里的人。
金身菩萨慈眉善目，罗云川缓缓闭上眼睛，在心里道：“菩萨，愿你保佑成妱一切都好，能够早日投胎。”
忽觉手中一痛，罗云川连忙睁开眼睛，只见手背上一滴蜡油，是顶上正在燃烧香烛掉下来的。
太烫了，罗云川伸手一拂，手背上已经红了一块。
求神拜佛，却烫了手，罗云川心里忽然升起一个想法：菩萨这是没有答应他的祈求吗？
殿中仅罗云川一人，小和尚还等在外头呢，而金身菩萨自然也无法给罗云川答案，罗云川心头起了异样的念头，人都有些恍惚。
站了一会儿，罗云川便往外头走，其实不求也罢，他本也不是什么信佛之人，从一介书生走到现在，靠的都是自己和手腕，求神拜佛又有什么用。
而成妱已经死了，求菩萨让她魂魄安息又有什么用。
见罗云川出来，小和尚连忙跟上，想着罗府小厮的话，准备带人去另一个地方烧纸钱。
谁知罗云川却往外头走。
“罗大人……”小和尚不解唤道。
罗云川停住步子，转身拿了几张银票递给小和尚，已经恢复了过往的温文尔雅，甚至还带着温和笑意，“小师父，这是香油钱，今日麻烦你安排了。”
小和尚愣愣接过银票。
“我还有公务在身，得先回衙门了。”罗云川说完便转身走了。
小和尚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少一事也挺轻松，连忙送人离开。
白云寺门口，池章正在与人理论，“之前也没见白云寺放公告说今日不让烧香啊，怎么来了还不让我进呢。”
池章觉得头疼，今日好不容易把妹妹带出来吃素斋，没想到到了门口却让人给拦住了。
“池施主，实在是抱歉，今日寺庙临时休整，没来得及放公告，但是今日实在是不方便接待。”一个小和尚满脸歉然。
池章虽然纨绔，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他这么说，也不好为难，只好叹了口气往马车方向走。
人还未转过去呢，就看见罗云川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池章眉头一皱，回头不高兴道：“你不是说今日不接待香客吗，那他是谁，总不能是来办公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