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一把好刀
饶是昭帝再英明，也没听懂顾旻话里的逻辑，不由摆手示意他，“什么意思？镇南侯府的世子杀人，和承恩侯府有什么关系？”
“陛下，事情很复杂，要不您还是听方大人说吧？”顾旻思索了片刻，撂了挑子。
昭帝：“……”
昭帝深深吸了口气，正想指着他骂两句，门口小太监又冒出来了，“陛下，顺天府尹方大人求见。”
昭帝顿住，看向顾旻。
顾旻认真道：“臣若没猜错，应该就是来禀报这件事的。”
昭帝冷哼一声，“传他进来。”
方箴进殿后看到晋阳王也在，倒是不奇怪，毕竟这位王爷也是进宫述职的。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方箴行礼道。
昭帝抬手，“方爱卿请起。”
“谢陛下。”
“爱卿今日入宫，所为何事？”昭帝问道，因为顾旻之前所言，他颇有些好奇。
方箴皱着眉头，心中该开京官不好做啊，他刚上任，接手的案子一个比一个棘手。无奈之下，方箴叹了口气，“陛下，是这样的，镇南侯府今日宴请，谁知道酒宴到半，池世子被一个丫鬟引到后院的竹林。然后丫鬟将匕首塞到池世子手里，并自己撞到了锋刃上。这一场景正好被西宁伯府陈姑娘看到，就此衍生出一场凶杀案。镇南侯不忍儿子被冤枉，就派人去顺天府报官。”
说到此处，方箴顿了一下，“但是臣早就听闻了镇南侯府的命案。”
昭帝是何等人，一听就明白了方箴的意思，“你是说镇南侯府派去报案的人还未到，就有人通知了你侯府有命案？”
“对，臣听到消息就往侯府赶，可惜没有看到最初报官之人。”方箴斟酌着言辞，继续道：“除此之外，死去的丫鬟的父母也到了，哭哭啼啼说池世子玷污了丫鬟的身子，又不想给名分，才会故意杀害丫鬟。不过臣让人查探一番之后，发现并非如此。”
说着方箴看了晋阳王一眼，将晋阳王让人查出的证据以及匕首的源头说了一番，“……那对夫妇已经承认了，是受命于承恩侯世子，他们女儿又恰好在镇南侯府当差，这才为了银子，用女儿的性命栽赃池世子。这是那对夫妇画押的供词，还请陛下过目。”
昭帝接过供词，看了一眼，便将供词拍在了桌子上，“那个丫鬟，原本是在承恩侯府伺候的，所以原本是与江为才有苟且之事，对吧？”
平头百姓的女儿除了做针线贴补家用，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到豪门富户做丫鬟，毕竟大家族不缺钱，给的月银十分大方。
“是。”方箴应道。
“最后竟然想栽赃到池章身上，亏江为才想得出来。”昭帝冷哼一声，对承恩侯江家已经是厌恶到底了。
“涉嫌故意栽赃镇南侯府的世子，已经触及了西梁律法，该如何办事，还需要来问朕吗？”昭帝盯着方箴，如果方箴也跟高翔一般畏首畏尾，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方箴心神一凛，已经坐上这个位置，他就有觉悟，肯定是要得罪某些权贵的。不过他打定主意做纯臣，就按照西梁律法办事，就算最后下场堪忧，也无愧于天地。
如此一想，方箴躬身道：“陛下，此案涉及承恩侯府，臣已经下旨去侯府拿人，还镇南侯池世子一个公道。只是承恩侯府到底是德妃娘娘的母家，臣特地来禀报陛下一声。”
听他这么说，昭帝淡淡应了一声，“你做得很好。”
这话在顾旻的意料之中，但是听昭帝亲口说出，他还是颇觉舒爽。
“朕方才听晋阳王说了，他不远千里将承恩侯带回京城，爱卿可要好生审问清楚，莫要冤枉了好人，也莫要放过了坏人。”昭帝瞥了喜形于色的顾旻一眼，又如此嘱咐道。
方箴连忙应是，然后才退下了。
待方箴退出去，顾旻当即拱手，“陛下圣明。”
昭帝沉沉盯着他，一掌拍在桌子上。
殿内安静，所以带着沉怒的声音特别明显，周庆听得心头一跳。
顾旻不慌不忙跪下来，“臣知错，请陛下降罪。”
昭帝淡淡问道：“哦，你有何错？”
“臣不该让下属偷偷将御赐之物放在那对夫妇的屋子里。”顾旻接得无比顺溜。
周庆死死低着头，面上颇为诧异。这是怎么回事，承恩侯世子陷害镇南侯世子，然后晋阳王在后面给承恩侯世子使绊子？
“你也知道不该啊！”昭帝怒火上涌，“你说你，堂堂亲王，身份尊贵，犯得着一直盯着江家吗，还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江为才再蠢，也不会将御赐之物混在一起赏给那对夫妇，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能有这个本事的，除了顾旻，昭帝不做第二人想。
顾旻低着头，但是模样看上去颇为倔强，“陛下，江家当初在朝堂上言之凿凿，不也是恨不能将所有脏水都往成妱身上泼？当初您赐给成妱的东西，成妱的确是都变卖了，但是那都是为了军饷，谁让户部发个银子那么费劲儿呢。江家怎么说呢，他们说成妱变卖御赐之物，都是为了市恩军民，以便造反。”
“今日江家作死，江为才为了报复，故意对付镇南侯府，可不是臣设计的，臣顶多只是混了几件御赐之物进去而已。”顾旻一字一句颇有分量，好好的歪理，愣是让他说得义正严辞。
昭帝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些年一直让人盯着承恩侯府朕也知道，但是懒得说你，但是朕就不明白了，你就这么记挂着成妱？”
“陛下，成妱在战场上的表现您都知道的，您真的也相信她是叛国的奸细吗？”顾旻忽然抬头，目光恳切盯着昭帝。
他是如玉君子，但是现在这模样，有几分执拗，又有几分不服，和幼时颇像。昭帝叹了口气，“朕没想到你在军中和她相处两年，就如此信任她。”
“战场之上，曾共死生，臣自然相信。而承恩侯府，一贯所承，就是贺家的帮助和德妃的帮助，能有今日，可不是臣故意将御赐之物混在其中便能打倒的。”顾旻淡淡道。
简而言之，承恩侯府是活该的。
昭帝抬手让他起身，“行了，你让人盯着承恩侯府朕都知道，也懒得责怪你了，不过这种事下次不能再做了。”
顾旻很是爽快，“臣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做这些。”
昭帝微微勾唇，顾旻手段狠辣，但是在某些事上很有分寸，的确不需要他担心。
接下来昭帝没有再提及承恩侯府，顾旻也不再说，二人转而说起了江南织造局之事，“朕听那几个大臣说了，你们下江南遇到了不少阻力，现在织造局里还有不少富商的人，不肯将核心技术告诉官府。”
“是，江南富商林立，在当地颇受人爱戴，和官员比起来，口碑好得多，有那些富商护着，官府想要取得核心技术，怕是不容易。”顾旻拧眉道，“何况臣临行前，陛下曾嘱咐过不能太过铁腕，臣不敢下狠手，可是怀柔政策，怕是不足以让那些人交出核心技术。”
昭帝哼笑一声，“这么说，倒是怪朕不让你用铁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