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电话谈心
显然这件事情给陆轩霆的触动很大，所以他才会跟顾宁提起。
“下午1点多送过来的，感染了右脚脚踝，但是医护人员和手术室都不够用，就只能等。”陆轩霆叹了口气，“我也帮忙找了整形科的，还是没办法，那边也很忙，在处理一个皮肤移植的手术，至少要做4个小时。”
“那……”顾宁光是听就觉得很是忐忑了。
陆轩霆说：“到下午3点，已经扩散到小腿，往大腿蔓延了。”
顾宁已经知道后面的走向了，只能叹息。
“到前面那场手术结束的时候，那个病人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那时候已经没有用了，感染部位已经蔓延到大腿根，甚至从左腿蔓延到右腿，腰间也有囊肿。病人已经休克了。就算做手术也无力回天。”
“这已经不是截肢的问题了……”顾宁说了一句。
“是啊。”陆轩霆叹道，“到最后只能跟家属沟通好了后事处理，最后还是想让病人走得体面，打了芬太尼。”
顾宁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陆轩霆自嘲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在意这些事情，明明应该已经都是看惯生死了的。”
顾宁能够明白那种感觉，学习医学的人应该都有这种感觉，因为看多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逐渐变得麻木。
一开始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会因为抢救了一个病人而感到成就感满满，也会因为病人错失最佳治疗时间失去生命而寝食难安。
可是医生是他们的职业，站上手术台的那一刻，他们必须把那个多愁善感的自己藏起来，只能让理性支配自己的。
陆轩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也是……”顾宁也想起了前不久遇到的一个病人，“上周接到过一个老太太，很淳朴的农村人，几个儿子跟媳妇簇拥着一起送过来的，是糖尿病坏疽病，脚趾头都坏死了。解决方案只能是截肢，但是……子女们第一时间并不是问会不会痛、能不能治好，而是‘多少钱？’”
顾宁发出一声苦笑，“真的很悲哀，最后听说了昂贵的医疗费用，没有同意治疗，老人被带回家了。”
想到老人那麻木的表情，顾宁就觉得一阵悲凉，眼眶有些湿热。
“我觉得这才是好事。”陆轩霆说道，“总不能因为经常接触这些事情，就真的无感了。这样很好……”
也不知道是在对顾宁说，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两人一瞬间产生了莫大的共鸣，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悲欢离别每天都在上演，但是医院无疑是最多这种事情的地方。
陆轩霆说：“只有能够对病人真正地做到感同身受，才能算是一个好的医生。我觉得你就是。”
猝不及防又受到陆轩霆的表扬，顾宁却高兴不起来。
“逐渐麻木了也是常态。”她说。
陆轩霆也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说，毕竟在医学生看来，人就是各种器官组成的而已，要说有多少感情，一开始或许有过对生命的畏惧，之后就逐渐麻木了。
话题不知不觉变得沉重，陆轩霆想要拉开话题：“对了，之前不是说你是我的得意弟子吗？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这个信心了吗？”
顾宁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也半开玩笑地回答：“当然有了，毕竟是你亲自教授的，说没有岂不是不给你面子了。”
陆轩霆听了很高兴，问道：“我想把你打造成三甲医院的一把手主刀医生。”
“那资历哪里够，医院里还有那么多主任和教授呢。”顾宁一下子就否认了，发自内心地不相信。
陆轩霆却还是重复道：“你可以的。”声音里满是对她的信任和肯定。
顾宁迟疑了起来陆轩霆继续煽风点火，“我现在在f国，国内没有信任的人，总觉得不太放心。要不是f国出了事，我也不想离开，国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现在正是陆氏的关键时刻，我很希望能有个人来帮帮我。”
陆轩霆的语气很是诚恳，让顾宁无法拒绝。
她从来没有听过陆轩霆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简直是在语重心长地劝说，甚至带了点哀求。
顾宁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医院里其他资历更老的教授们呢？”
“你也知道他们是老教授了。”陆轩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个是年纪大了，没办法拼搏了，一方面就是，两代人之间的思想有隔阂，很多事情我也没办法花费那么多时间向他们解释，新时代的思想还要向他们灌输一遍，太费事了。”
没想到陆轩霆也会用这么嫌弃的语气说话，顾宁被逗得笑了一下。
陆轩霆跟着温和地笑了笑，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顾宁知道陆轩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应该不会向她开口提这件事。
她对陆氏内部的情况并不了解，但是这是家族企业，跟着陆父打拼的上一代元老们大多都还在公司里，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实权，但也不是陆轩霆能够随便动的人，所以他现在急需要建立他自己的政权。
这个并不难理解。顾宁想了一会儿，才犹豫地说道：“那我……试试看吧。”
得到她的这句话，陆轩霆受宠若惊，他并不担心顾宁的能力的问题，只要她肯点头，其他都不是问题。
“谢谢你，顾宁。”陆轩霆发自真心地说道。
顾宁听着来自大洋彼岸的声音，心里暖暖的，说道：“但是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哦，我怕会让你失望了。”那可不是她的本意呀。
想到陆轩霆之后可能会对她的表现感到失望，顾宁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于是先开口说了出来。
陆轩霆表示理解，他也是打算循循善诱让顾宁慢慢参与到陆氏公司的事情上去。
要是一下子就空降，其他人也难以接受，就算她真的有能力，也会被偏见所影响，他一定要保护好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