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酒魂西行——系列短篇五章
俺们哥儿俩原本是给大地站岗的两株红高粱,在汾阳杏花村被超度成醇酒酒魂。从此,俺们才涉猎人生的大千世界……
第一景:肉贩
一只手赀上有着许多好看的小窝窝的姑娘纤手,把俺哥儿俩从”后门”拿了出来。俺们也真他娘的倒霉,跟那些其他省来的“茅台”、“董酒”、“泸州大曲”“双沟”、“洋河”等弟兄,总他娘的不被摆上巨台,就被嘁喊嚓嚓低声说话的人们,从货库里被人提走。这位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响过,俺们便被她塞进玫瑰色的小皮包里。
俺老哥说:“俺们在仓库里不见天日,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这可不行。”
俺问:“咋办?“抗膀子!”
于是俺们哥儿俩在她好看的小包包造起反来。俺骨碌一下,俺老哥也骨碌一下,瓶子便发出冲揸时的乒乓声。这真是一招鲜,小皮包的拉锁拉开了,俺哥儿俩被那姑娘掐着脖儿,放在前门的柜台上。嗬!真开了眼了,前门货架上放着那么多的不知姓名的兄弟姐妹,他(她)们光亮的肚肚上,都贴着红红绿绿的商标!可是那些买酒的酒客也真怪了,专门打听仓库里的那些兄弟:
“喂!春节快到了,有‘双沟大曲’吗?”
“‘五粮液’进货了吗?”
“怎么连‘汾酒’也看不见?”
“是不是都从6后门’走了?!”
女售货员的回答象二踢脚爆炸:“放屁——”
“行了,弄两瓶‘竹叶青’吧!”有的顾客发现了俺们哥儿俩。“没有——”如同麻雷子一声巨响。
“这不是‘竹叶青’吗?”
“你咋就说没有哩!”
“难道买东西也分亲娘和后娘养的?”
“我去找你们经理!”
俺哥儿俩正想告诉这些顾客实底,可是俺的女主人一下截断了俺们的话:”我不是在这个商店买的。酒瓶子在包包里叽哩咕噜乱搲,便到柜台来向销售员要一截塑料绳儿,把两瓶酒捆在一块儿!”
售货员解围了。俺们那位女主人立刻成了中心人物。俺哥儿俩真佩服俺们的女主人说谎不脸红,只见她用手往北一指说:“拐过弯去有一个十字路口,再从十字路口往西,大约走上百十米,就到那商店了。什么?你问商店字号,刚刚开业不久的什么什么公司,我记不清了。”
庄严的扯谎。
扯得还有枝有蔓。
人们蜂拥般地向她手指的方向奔去。一个老年烟客一下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一边往嘴里吸着浓烟,一边悠哉悠哉地口吐真言:
买“前门”
‘找“前门”
前门无“前门”
后门有“前门”!
言罢,对着俺那女主人一阵狂笑。
俺们的女主人不敢在柜台前久留,把俺哥儿俩捆绑在一根肉色塑料绳上,瞥了那老叟一眼,就提着俺哥儿俩匆匆离开了这个商店。
这回,俺哥儿俩算是见了天日了。俺说:“老哥,这是啥地方,咋满街跑房子?”
“老兄弟,那是汽车。”
“咋还有这么密的鸽子笼?”
“那是居民楼的阳台栏杆!”
“哟!那女的咋露出半截奶子?”
“少见多怪,那是电影广告。”
“要是有娃子上去吃口奶呢?”
“俺的老兄弟,那是画上去的假奶子。”
“为啥偏去画它?”
“你为哈偏去看它?”
“嗯…嗯……俺不去看了,俺不去看了!”
“古人有道,目不斜视。”
“那你不也瞅了吗?”俺不服气。
“你问俺,俺才瞅的。”俺老哥正经八百地答道老兄弟,告诉你一句实话吧,这玩艺我瞅得多了。俺原来是城市郊区凉水河边的一秆高粱穗子,每到星期六总会看见一些道貌岸然的男男女女来河边幽会。老兄弟,你是山旯旮里一棵矬子高粱,被送到俺们杏花村酒厂,加温成酒曲之前,只看见过山谷间的窄窄一线天。对了,你在山洼洼的高粱地还许听见过家雀子叽喳吵架,高粱垅里野山猫闹春。要不,干啥你喊俺老哥哩!当老哥的就要比老弟懂得多。”
俺算服了俺老哥了,连连说道:“老哥你说得对。”
“你知道咱们这位女主人是甚等人吗?”他开始考问俺。
“走后门的”“这还用你说!”
“她是个女人。”
“是姑娘还是媳妇?”
俺仰脖又看了看她那只白嫩的手,“象个姑娘。”
“叫你蒙对了,但是不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