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树下法师

趁当晚水边无人，小道士谈好随卢荷前去灭水鬼。本来我也想跟去，但小道士却说他一人已经足够，建议我若有闲暇，可以去附近的地方巡逻一番。

一只小小水鬼，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看小道士一脸跃跃欲试，我虽然也想锻炼下身子骨，却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傍晚离开房屋，到四周巡逻。

不知那修魔者发没发现我们破了她的蛊咒，不过料她估计也想不到我们有方子来她常驻的小镇，小道士答应我除魔卫道时小心些，不可太过张扬。

敌在暗，我在明，多个心眼总不是坏事。

方恒，去巡逻的时候多加小心，水乡容易滋生小鬼，虽然不很强，半夜也会有些法力。谈话间，卢荷已得知我的名字。她赠了我一些用来辟邪、洞悉灵体的仪式纸符，少数浸过水的柳叶，以备不时之需。

我在卵石缝间流过细细水流的小路上走着，拿出纸符查阅，不愧是专业风水先生做的纸符，瞧着比殡仪馆拿来的还精致许多。卢荷能一人在这镇子里安然无恙活到现在，看来有她的一些手腕。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上次那船主所说的树下，夕阳披在巨树叶上，荡漾出一片血色。

嗯？巨树祈福，通常在白昼时进行，傍晚这里已人迹寥寥。

我抬起头去，就看见一个稍有些驼背的身影，一动不动站在树边。他披着一身有些脏污的法袍，法袍边缘绣着暗绿的不知名符号，瞧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法师打扮的人把手按在巨树上，口中念念有词。我没走近，从怀里掏出一张增幅听力用的仪式纸符，撕了一半贴在耳边。只听纸符嗡嗡作响，那法师的声音已经传到耳边，他念的是楞严经上的内容，有退魔之效。

在现代，佛道很多时候已是一家，这法师的声音极为平和中正，虽然念的是楞严经，倒颇有那小道士之气。光凭听，我怀疑他的传承可能也与道之一脉相关。

法师不多时就结束了吟唱，转而道：丑时三刻，老朽将再来一次。树中的邪门歪道，即使你现在不显形，到时也势必被老朽所治退。

放完狠话，法师很快离开。纸符的效果过去了，我不忙着追踪那法师，而是走到那树边，学了那法师的样子，伸手放到树上。

之前用最基本的探测手段探过这树，当时没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现在我不去探测邪灵，只用肉体感官留神细感，却感到这树仿佛有生命脉搏一般，正在缓缓律动。

我皱了皱眉，以剑出鞘，试探着划了树皮一道。树皮上立即显出一道痕迹，但只是一道普通划痕，似乎和普通树木没什么不同。

或许是我多心了。我站在这油盐不进的树前，却无法消除心里的违和感。犹豫半晌，我想起那法师说的话，决定丑时三刻再来拜访，现在先回家睡上一觉，备足精神。

窗外小孩子玩球的声音响动，老头放的竹席仍然凉爽，我把剑放到枕头边，很快进入睡眠。

本是很香甜的一觉，我又梦见了母亲。母亲仍然哀伤地看着我，长长的头发宛如海藻，这回她海藻般的长发往水外伸来，逐渐近了我的身子。

来陪陪妈妈，妈妈一个人在水下，好寂寞。母亲叹息着，我低头一看自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小孩子。

我来了，妈妈。我脆声应了一句，没去想其他的，往母亲那边，水下行去。

深绿的水中，母亲那海藻般的长发越伸越长，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朗，甚至透着一丝丝诡异。就在我要扑入水里时，胸前突然有什么灼热地烧了起来，我感到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抬手贴近了胸口。

与此同时，母亲那哀伤的眼神，凄美的神色突然变了，变得无比阴冷、狠毒。

快来陪妈妈。母亲的长发翻卷着，那些海藻般的发丝，在空中弯曲着朝我扑来。

我意识到，那分明是些暗绿的长蛇。

截风断月。我凭着一股身体本能，迅速把我的剑从旁边拿出来，剑风一闪，那些长发应声而断，从空中嘶鸣着落下去。我的体型也不再是正太，而是个成年男人。

挥剑之后，梦境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实。无比寂静的深夜，只听得见外面隐约的水声，老头在那边的隔间里呼呼大睡，鼾声响彻整个民居。

我坐起身来，手摸到冰凉竹席，若非剑还在手中，我几乎要以为刚才是一场梦。那真的只是一场梦么？

我的脚踏到地上，低头看向地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几条黑色的长蛇躺到地上，每一条都被分成一半，长长的蛇信子吐在外面，渗着诡异的暗绿色。它们的蛇信碰到的木地板，已经显露出侵蚀、融化的迹象，有理由相信如果刚才它们袭击到了我，我的身体会变成和那木地板差不多的样子。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胸前滚烫的纸符，如果不是卢荷赠送给我的纸符，我现在怕是已经死在这里了。

我穿好衣服，把那些蛇拢起来，放到一个瓦罐里，用镇纸镇住，准备回来再调查它们的真身。这些蛇估计也是蛊的一种，我却不知我是什么时候中了这蛊的，想想便是一身冷汗。算算做梦时间，刚来镇时就已经开始做梦，难道也是那苗疆女子搞的鬼。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到了这小镇上？

我心里警铃大作。对于中原巫蛊系统，我所知太少，几乎无法防备。若自己身份即将暴露，唯有抓紧时间，尽快杀了那布蛊源头。

看了下时间，卢荷和小道士现在想必已经到了水边，正在除那水鬼。我也该去巨树那边看看了。我对那船主提供的信息念念不忘，更对那法师所说的话有所上心。

蝉鸣寥寥，还能看见一些萤火虫点着灯笼，飞过眼前。我无暇欣赏这水乡夜景，迅速到了那巨树所在的坡前，于一棵巨树后隐藏起来。为防万一，还用了一张隐身符咒。

那法师怎么还没来？等到丑时三刻，再过了几分钟，还是没人过来。我心里不禁怀疑那法师或许只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道士，不守约定。就在这时，我瞅见一个漆黑衣袍的身影到了巨树旁边，不由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