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兵气荡燕云
对这攻城的消息,易君瑾并不十分惊讶,他已经等待的很久了,如今正想看看天策养精蓄锐了这许久,准备拿出些怎样惊喜的招术。
“既然有客人来,我们也不能失礼,去准备吧。”
刘文静派出的小队,每人都带着火雷和炸药,在夜幕掩护之下,帝都的九座城门都被安放了火雷,到了约定的时刻,爆炸声遍布帝都,成了最好的冲锋号角。另一路人马则是在天策的辎重营中放火。冯聿林原本考虑到会有人偷袭,所以特地加强了警戒的兵力,但因为天策原先就是一营驻扎新城一营驻扎燕岭,彼此之间不算熟悉,此刻玄策军身着天策衣甲,卫兵虽然看到陌生面孔,却也不曾起疑,因而这一把大火放得非常顺利。
除了放火之外,玄策军还在天策营门内外故布疑阵,安排人在四处聒噪靖北军趁夜偷袭,速速迎敌。天策军其实很警醒,只是这警醒也被利用了,而且骤然遇袭之下,自然而然地回去搜索敌人的踪迹,于是玄策小队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将天策大队人马引向了帝都,而一旦到了帝都城下,看到了被火雷毁损,尚在熊熊燃烧的城门,天策会如何做,便不用玄策来操心了。
易君瑾在翘才馆中,接到了来自前线的第一份军报,“九门同时遇袭?这太反常了,以天策的兵力,根本不能同时攻击九门。”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开来是想引蛇出洞。只是不知道下饵的是不是冯聿林。”易君瑾笑着向身旁的部属道。
“少帅,是否要迎头痛击。”
“不,防卫的重点仍在帝都城内,无论是天策还是玄策,打巷战都不是我军的对手。”靖北有云甲步卒,在局促的街巷之中,火炮移动不便,无法施展,正是云甲步卒的天下,所以易君瑾才凛然无惧。
“另外,派遣斥候四处搜索,一定有精锐小队趁乱混了进来,务必给我找出来。”
“是。”
冯聿林和冯仲原本在帐中小酌,却忽然外间的卫兵来报,辎重营受到袭击,到处都有靖北前来偷袭的呼号。
“偷袭?靖北兵力在我之上,先发制人的反倒是他?”
“主公,这事透着古怪,易君瑾若是偷袭,不应这般大张旗鼓,毁了辎重立刻全身而退,岂不是更好。有多少人出营追击了?”
“两名参将,各带了本部三千兵马向帝都追去了。”
区区六千人,到了帝都城下也发生不了什么作用,这事做得有些孟浪。冯仲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于是接着问道:“秦将军呢?”
“仍在营中。”
“快请他来。”
冯仲安排了这些,又对着冯聿林说道:“主公,这很像是调虎离山之计。”
“世兄是说,还是有人想来偷营?”
“不错,只不过是想等我军大队人马追击出去之后再来,如今只去了六千人,我想对方一时还不会动手。”
“会是谁?”
“这一点,属下也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试一试。”
秦瑞在帐中早已知道了外间的战况,但他很沉得住气,而且也猜想是有人想要调开天策的主力,来谋夺营盘,甚至图谋的乃是新城,新城要塞,在朝廷大军撤走以后,仍旧在天策的掌控之下。闻听冯聿林相召,自然立刻来到了帅帐。
“叔父,先生。”
“瑞儿,今夜这偷袭,你怎么看?”
秦瑞笑笑,“叔父和先生自然知道,何必来考侄儿。”
冯聿林听这话也笑了,“看来都想到一块去了。”
“调虎离山,这计谋未免粗浅了些。”
“不错,只是想看看是谁来调我天策这只猛虎。”冯聿林言语之中携有风雷之势。
“侄儿恭听将令。”
冯聿林向冯仲递了一个眼色,冯仲便接着言道:“还请侄少爷引两万军马,假意扮作中计,出营追击,然后暗中迂回,等黄雀在后的人现身以后,再好生让他领教领教打扰猛虎的下场。”
“遵命。不过,”秦瑞说到这里不免有些迟疑。
冯聿林倒是很鼓励他有自己的意见,“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远远能够看见帝都亦有火光,若真的是靖北偷袭,此刻必是那刘文静趁虚而入,对我军来说,这似乎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易君瑾将帝都防守得犹如铁桶一般,今夜如果能够进到城中,的确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过侄儿也担心,如此大费周章,未尝不是为了新城而来。”
秦瑞这一番话,冯聿林很是赞赏,如今三方人马在这京畿对峙,坚城却只有两座,一座帝都,一座新城,此外无所凭借,只能在野外安营扎寨。如今看来,比起帝都,反倒是新城的地位更为关键。手握帝都的靖北如果取下了新城,虽然其间要冒险越过天策重兵集结的营垒,但只要成功,就能将天策置于自己两面夹击之下,对局势的影响甚大。天策想要进取帝都,自然要先确保新城作为一个稳固的后方,何况新城对天策来说,经营已久,人地相宜。而对于刘文静的玄策军来说,直接攻击帝都未免兵力不足,但若在天策和靖北两虎相争各有损伤之时夺取了新城,之后在对付元气大伤的胜者,把握自然就大了许多了。
“你能这样想,足见是用心的。新城那里,我自会安排,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将这自诩打虎的英雄变成虎口之中的美餐。”
“是,侄儿告退。”秦瑞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帐门准备去了。
冯聿林向着冯仲问道:“瑞儿的话,世兄做何感想?”
“的确不可不防,虽是一招险棋,但若走对了,对另外两个对手都是致命的一招。这一点对眼下各为其主的三方军马,都是一样的。”
“只是此时分兵,似乎犯了兵家大忌。”冯聿林尽管着力扩充,但毕竟也只短短的一两年,天策数万人马之中,他真正能够放心的,还是赖以起家的一万旧部。调拨给秦瑞的两万人马多数就是旧部,如今可供他调配的兵力着实不多了。
“险棋自然只有用险棋来破。”
“世兄的意思是?”
“侄少爷手中既然有最锋利的刀,那便只有能者多劳了。”冯仲的意思是,之后无论是有人来劫营还是攻城,应对之责都在秦瑞所率的这两万精锐身上。
“确实是一招险棋。”冯聿林低声说道。
对于刘文静来说,仅仅引起靖北与天策两虎相争当然是不够的,他的目标正是新城。当初因为枢廷南撤,冯聿林阵前反叛,刘文静和沈心扬不得已率军从新城撤离,如今想起来还颇为失悔。当时的情势固然不甚乐观,但应对之间也不乏可以商榷支持,如果能守住新城,如今的局面,也许又会不一样了。不过刘文静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如今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既然新城价值仍在,那便再去夺了回来就是了。
他当然知道这简单的计谋未必能够瞒过易君瑾和冯聿林,但既然遇到袭击,势必要派出兵力应对,刘文静做了一件冒险的事,分兵。除了作为先锋的三千兵马,对于帝都,他安排了一支精锐小队,任务就是借着今夜的混乱潜入帝都,破坏城防,作为以后攻城时的呼应,倘若朝廷一时无法收复帝都,那么这支小队的人马就要设法混进靖北军的内部,就此潜伏下来以为长久之计。对于新城,则是由他自己带着玄策主力人马,在靖北天策厮杀之时,设法夺取。三方之中,以玄策的军力最为单薄,但刘文静不仅先发制人,更将计谋用到了最险处,所求的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周边的民宅里的住户先是被爆炸惊醒,接着眼见火势蔓延,不得不深夜起来自救,场面一时混乱的很。靖北军自入帝都以来,一直努力维持着城中的秩序,此刻自然也要派人来救火,但都记着易君瑾的军令,为防城外有人趁乱混了进来,打算先疏散了百姓再救火,但这样一来,行动上不免就慢了,遇到有些心急的百姓,彼此目的不同,便要其冲突,而这冲突也造成了为数不多的一点疏漏。
围城以来,帝都城中颇为缺粮,由于靖北军的维持,强盗虽不敢露面,窃贼却有不少,专等着月黑风高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于是便有百姓聚集在一起商量,决定把各家的存粮收集起来,另外开辟妥善的地方收储,同时各家安排人手轮流看守。这是百姓自发组织,靖北当然不必干涉,如今正好有几家住户,存粮的地方离城门不远,眼看大火就要烧过去,心中怎一个急字了得,无论巡城的军士怎么疏导,都要冲过去救火把粮食抢运出来。如今的局势,粮食就是平民百姓命之所系,靖北军士原是想先疏散了百姓,再去救火,但这样一来,这几户百姓了的粮食恐怕就无所着落了。
最先赶到的只是日常巡逻的军士,并无专断之权,所以场面一时有些控制不住,随后靖北的校尉到得城门口,知晓了这件事,处置得倒是十分果决:“这也不难办,各家存粮多少请一并报个数字上来,等灭了火,局势恢复平静了,到衙门来领。”这是快刀斩乱麻的做法,几户普通人家,做多不过十几石粮食,靖北军中的存粮虽然紧张,却也不差这么一点。但无论处置的如何,这一时的混乱,毕竟留下了可乘之机,玄策的哨探已经借着这片刻的嘈杂已经混迹在聚集于城门附近的百姓之中了。
秦瑞点了两万精兵,整装出营阵势颇为豪壮,而刘文静预先布置在天策营垒周围的哨探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于是立刻快马加鞭回营向刘文静禀报。
“天策出营追击的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