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绿

观绿

在色彩纷呈的玉石之绿中，祖母绿价值连城。之所以如此，不仅仅因为它是罕世珍奇，更因为它在绿色世界中，绿得苍劲，绿得沉甸，绿得深远——？将袓母绿镶嵌在指间，手上便有了一个深潭的湖。任你的思维之舟，在浓浓绿色中游弋；任你的灵感之翼，在绿色的沉甸中起飞……

笔者曾有幸乘直升飞机，在京华上空鸟瞰机翼之下的京华之绿。环绕古都之绿如同九曲指环，如一石投水，涌起的波波绿色漪涟，使笔者有饱餐秀色后的痴醉之感。这是京城绿化工人，用血汗点染丹青之硕果。空中摄影师问我：“美吗？”

“挺美，但还有不足。”他眼睛离开镜头，瞳眸转向了我。“还不像一块祖母绿。”我说。他不置可否地笑了，大概是笑我的孟浪。我没笑，我当真感到京华之绿，缺乏一点深邃的浓烈。

我喜欢绿色。从军人军服的橄榄绿，到古城每一片古槐的叶片；从十字街头的放行绿灯光束，到时装模特的绿色衣裙。绿色给我感官的触觉，不仅是淑雅和安详，而迓富有端庄的冷静。记得，我有一次在法国巴黎驶往德国科隆的列车上，当列车驶进德国境内的慕尼黑时，路轨在静穆的森林里延伸，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我隔着车窗，连连抢拍车窗外的绿色梦境。结果使我异常失望，冲洗出来的照片，一片虚幻缥缈，洗印师说我的相机质量太差，加上拍摄技术欠佳，如此这般，硬是把我的一个绿色情梦，遗落在无限深远的绿色之中……

京华有绿，但是粘稠度不够，这多少夭折了些它的诗情。平日沿街串巷，仔细端详京华之绿，渐渐地感悟到了个中缘由：柳树种得太多太多，常青乔木种得太少太少了。

我实不知前人何以会如此情钟柳树。从木头的性质来讲，除去“水曲柳”质地坚韧，属林木中的佼佼者之一外；整个柳树家族，几乎无一能成大器者。因其木质过于松软，又极易断裂，没有松柏的支撑坚挺力量。作为柳树的美化环境方面来讲，在绿色世界亦难与其它常绿之树媲美。当然，它有一个廉价的优势，极易成活，因而自古留下“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之成语。殊不知易活之物，也同样易死，易燃之木最易熄灭，这又是它的极大劣势。如遇大旱之年，柳树总是最先枯死。

京华因其多柳，每至阳春四月，便柳絮漫飞。粘人眉毛，钻人鼻孔，我的住舍在五楼，每到这个时节，柳毛毛便贴满我的纱窗，使之空气难于流通。硬一个“柳絮扬花”，好一个“柳浪闻莺”，好一个“絮飞似雪”……柳树之绿，不仅没给人带来享受，还给京城带来烦恼，污染空气，它使姑娘们不得不带上面纱，使街头叫卖吃食的小贩不得不连连挥动围裙之类，以防柳毛飞落到裸露于外的食品之上，使食者中毒……

为此，笔者写《观绿》之时，附笔写了《白絮》一首，摘其几句抄于文中，借以评说京华之绿。诗曰：

春水有惰/又幘钟水中之帆影柳絮/你有情吗

春花有梦/梦孕秋日之果实柳絮/你有梦吗

世上有锖有梦的物质/叫做生命无情无梦之潇洒/是宇宙间的幽灵你像是舞蹈/没有脚钤吁咚像是飞雪/又不见白雪的晶莹多婧的台當公主/有爱有恨

她遇到了爱/顿时化作滴滴情泪她遇到了恨/頃刻凝成块块寒冰分娩她的母体/是无限遥远的天穹白絮/你的生命摇篮是柳丝柔弱的柳丝/最受风的恩宠遣传基因/使你有了追风的习性你的生存目的/就是在风中升騰

近曰，笔者终于在京华报刊上看到一位林木学家的文章。他在文章中呼吁为了京城之绿和京城之洁净，要改良树种。他文章的中心议题，就是除了皇家园林颐和园之外，京华的街市要逐步取消对柳树之栽种。

此文可谓一矢中的。当然，这有悖于一些文人_特别是古代文人对柳树的种种浪漫；但是科学研究比文人孟浪更有价值，科学的一双慧眼比文人的感悟更为准确殳如此这般，京华之绿可以四季常青，那就和文明古都的称号更貼切了。不知读者以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