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折翅蝴蝶
孟帆来唐州电子商城采购一批“夏普”音响设备。
当初，孟帆与池怡合伙开“雕刻时光”娱乐天地从开业那天起就不景气，以后每况愈下。等到池怡分娩以后，池怡就从“雕刻时光”撤出股份，此时，她投资的五十万已经所剩无几。
池怡虽然家财万贯，白白损失四十几万，也是心疼不已，她怀疑嫂子孟帆从中吃私，为此，嫂姑俩闹出一场不小的矛盾，往后好长一段时间，二人碰面时，脸不像脸，腚不像腚。
虽说“雕刻时光”生意不够景气，孟帆还是坚持经营下来。孟帆这次来唐州办完事，也来饭店用餐。
胡绍德醉醺醺地从酒店出来，刚好与孟帆相遇。“姑夫！”孟帆叫一声，随即就看见胡绍德脸上伤疤阑干。
胡绍德听到叫声，条件反射地急忙将卷沿帽往下拉低遮挡，等到他看清是孟帆，他的脸上就好像被一窝马蜂疯狂地蜇螫。
“姑夫。”孟帆又叫一声。
胡绍德佯装没有听见，低着头，折身只顾逃遁。
孟帆明知胡绍德有意躲闪。等她到饭店里坐定，她赶忙给姑妈打去电话：“姑妈，姑夫的脸怎么啦？”孟帆劈头盖脸就问，“姑夫脸上到处是伤疤，我跟他打招呼，他装作不认识我。你们吵架啦？”
孟帆的姑妈一听，很惊讶：“老胡不是一直在学习培训吗？”
胡夫人急巴巴地坐大巴车赶来唐州，胡夫人本来就晕车，这趟过来，等到下车，简直丢掉大半条性命。胡夫人打电话给胡绍德，胡绍德手机关机，于是，他又打电话给儿子胡无敌。
胡无敌这几天一直没有心情上班，索性请半个月病假。胡夫人赶到儿子的新房，开了门，立刻被屋里的情景惊呆了。屋里一片狼藉，上次胡夫人来唐州买的装潢材料，面板、玻璃，都被胡无敌砸得破烂不堪，地上新铺不久的地板砖正被他一块块敲碎。
“无敌！你这孩子疯了！”
胡夫人心疼不已，冲上前去夺铁锤。“到底怎么回事？”胡夫人转而问蹲在胡无敌身边小声啜泣的逯智慧。逯智慧只顾抹眼泪，没有回答。
胡无敌又一锤重重地砸向地板，“去问你老男人！”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目无尊长。到底出什么事啦？”胡夫人又侧过身来，追问逯智慧。胡无敌料定逯智慧羞于启口，嚷道：“她和你老男人睡觉，被我抓住了。”
逯智慧脱口而出：“不，不是这样，我不知道是他。”说着泪如泉涌。
胡无敌鼻孔里发出轻蔑的“哼”声，眄视逯智慧：“那你说说看，你想跟谁睡觉？想跟哪个野男人睡呀？反正那个男人不是我！”
逯智慧哭得更凶，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答应过我要帮我保守秘密的。”
胡无敌“嚯”地站起来，骂道：“既然想做婊子，就别指望立起牌坊。贱货！”骂完就冲出家门。
戚萌萌每天都半醉半醒，四处游荡。
这天夜里，戚萌萌一觉睡醒醉意尚未退尽又泉起酒瘾，戚萌萌出了落脚的个体小旅馆，沿着大街一路往前走，她知道前面两里开外有一条小吃街，全部是大排挡，很便宜。戚萌萌来到大排挡，正遇到有人生发事端，戚萌萌爱看热闹，紧走几步，这才看见是胡无敌与两个光头男子发生口角。
吵不到几句，那两个人突然动手打起胡无敌，胡无敌招架几下，胆子越变越小，索性倒在地上，任凭他们踢打。戚萌萌看在眼里，有心帮助胡无敌。
戚萌萌事后不敢相信自己当时竟然敢行凶，戚萌萌从附近桌子上抓起一个啤酒瓶时心里十分慌张，战战兢兢地靠过去，然后，鼓足十二分勇气，猛然挥向那个比较凶悍的人的后脑。
“咣叽”一声，那个人后脑被砸出个血窟窿，戚萌萌不敢多想，拉起胡无敌撒腿就跑。二人跑出大排挡，越过护栏，横穿马路，然后钻进一条小街，穿街越巷，终于甩开对方，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是一个僻静的休闲公园。
二人气喘吁吁，几乎同时坐在地上，背靠着背。
“我可能打死那个人了。”戚萌萌头向后仰了仰，磕碰几下胡无敌后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胡无敌同样狼狈，说道：“不会吧，那些无赖都特别抗击打，炼出来了。你怎么想帮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
戚萌萌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报仇，我就是皮痒痒专门找你揍的，你现在可以打我，我由着你打，还一下手，我就不是戚萌萌。”
胡无敌先是一怔，然后说道：“你还是那么任性。”
一句话提醒了戚萌萌，戚萌萌更加任性起来，调转过身子，说道：“你起来打我，打我呀，你快起来。为什么不起来打我？”戚萌萌边说边站起来，拉胡无敌：“你给我起来，胡无敌，你如果不打我你就是缩头乌龟。你不打我，我心里不好受。”
胡无敌说道：“我是想惩罚你。可是，我突然失去了力量。我没劲了，整个生活都没劲了。所以，我突然不想打你了。”说完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戚萌萌知道事情因她而起，听到胡无敌哭声，她渐渐也难过起来，说道：“还想喝酒吗？走，咱们选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
戚萌萌和胡无敌找到一家酒吧，一直喝到子夜时分。二人晃晃悠悠离开酒吧。还是酒吧老板心肠温善，见二人都已喝高，让店里伙计追上去帮他们叫来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问：“去什么地方？”
戚萌萌说：“佳和旅馆。”
司机说：“佳和旅馆？从没听说过，在哪条街，大概什么位置？”
戚萌萌醉意朦胧，“小旅馆，十块钱一夜的小旅馆，你当然找不到，我能找到，走，我带你去。”胡无敌说：“师傅，她喝多了，你不，不要听她的，她是我女朋友。”胡无敌将他新房地址含含糊糊地道出，所好司机知道那个小区，一直将他们俩送到单元门口。
胡无敌搀扶戚萌萌进了电梯，一边勾腰搭臂，一边唱着《两只蝴蝶》。到家以后还在唱，戚萌萌也唱，唱着唱着，两个人就拥抱到一起，倒在地上裹成一团。这次哭的轮到戚萌萌，戚萌萌擂打胡无敌，“不许你再欺负我，不许你再欺负我。”
醒了酒，爱一下子回到现实，因为清晰的思维而有了正确的判断，是旧情复燃，还是因为恨的参与而使爱弥足珍贵？胡无敌和戚萌萌都选择了拒绝回答。胡无敌看到戚萌萌右手臂上一大片烟疤。“你烧的？”
“在你宣布和我分手那一天夜里，我整整抽一包烟，那夜我抽烟抽醉了，烟也醉人。我就烧第一个疤，就是这个。”戚萌萌说着将最下方那个烟疤指给胡无敌看。
“你非常恨我，对吧？”胡无敌问道。
戚萌萌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数一数，看有多少。要不，我帮你数吧，一，二，三……十一，一共十一个疤。第一个疤是留给你的，接下来这些全是我复仇计划中的产物，是我在洗浴中心留给自己的‘逗号’。每一个疤都有一个故事，都有一个男人欺负我。遇到这种男人，我就烫一个烙印，在我身上，也在我心里，我记住这些男人。但是，我没容他们占有我，除了你。你相信吗？”
戚萌萌深知这十一个烟疤中有一个是为胡绍德留下的，但是，她已经无心伤害胡无敌，所以，她隐瞒起她与胡绍德之间发生的事情。
胡无敌听完戚萌萌的故事，内心无比痛苦，“对不起，萌萌，请你原谅我。我们从头开始，好吗？”
戚萌萌苦笑道：“我不是以前那个戚萌萌了。你也一样，你也不是那个胡无敌。我们的感情已经被污染了，不会再有那么纯。”
“我不在乎。萌萌，请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加倍补偿。”
戚萌萌说道：“可是，我在乎。看见了吗？这么多烟疤，它们祛不掉的，我让它们存在就是要证明我在乎，非常非常地在乎。我现在只想出家当尼姑。你说，我出家，有人收容吗？”
胡无敌说：“你真的舍得离开我？”
戚萌萌说道：“你别再劝我，我已经厌倦尘世生活。没有忘记的事情，我会努力去遗忘；没有忘记的人，我也会努力遗忘，不过，我告诉你，在我要遗忘的所有人当中，我最后忘记的那一个人才会是你，胡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