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三言两语缓解不了姚三春矛盾的心理,宋平生见状叹口气,抬手飞快在姚三春皱成一团的脸上轻掐一把,带一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呀,就是心太软,太重感情!这样,临行前我找许成提点两句,就说小莲身子骨不太好,还要养上两三年才能好?”
姚三春眼睛一亮,继而搂着宋平生胳膊,仰着头看他,一双酒窝深深:“这样你会不会觉得麻烦呀?”
宋平生轻抬眉梢,面色稍淡:“是挺麻烦,不过对我表示谢意的该是姚小莲!”
姚三春眨眨眼,嘻嘻哈哈地道:“小莲跟我们生活这么久,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多见外啊?”
宋平生神色寡淡,察觉到姚三春的目光,他便笑着道:“那可不是我妹妹,我对一个陌生女人太过关心,你难道不该介意?好了,我现在就去找许成谈话,免得夜长梦多。”
说完抬脚就走。
走了几步,宋平生神色再次冷下来,方才他没有争辩的原因,不过是不想将自己算得上是凉薄的心展露给姚三春看罢了。
于他来说,姚小莲不过是比陌生人熟悉几分的陌生人,可到底还是个陌生人,他能容忍一个陌生人在家住这么久,全是因为姚三春的关系。
其实他的内心只有自己最清楚,因为从小被父母抛弃,在冷冰冰的孤儿院讨生活,他从不知爱是什么东西,甚至小时候有人给予他一丁点的善意,哪怕是虚假的,他都感动得不能自已,这种性格大概就是俗称的缺爱吧。
在那样不正常、又冰冷的环境下长大,他的人格又怎么可能健全?
事实上,他的内心是冷情的,别人的痛苦与欢喜他不大能感同身受,同情心更是少得可怜,他表现得一如常人,也不过是他掩饰得足够好而已。
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光,就是姚姚,姚姚好像就是他的养料,只要姚姚在身边,他就会感觉到幸福,他有了喜怒哀乐,他所有情绪都被姚姚一人所牵引,他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当然,这些算得上沉重的情绪他不会告诉姚姚,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姚姚活得开心快乐。
第二个愿望,余生的每分每秒他都要和姚姚一起度过。
宋平生这些情绪姚三春一概不知,她将姚小莲同意亲事的事告知许高地,许高地转身又告诉杨氏,老夫妻俩高兴得简直合不拢嘴,烧饼摊前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片刻后,宋平生打头,身后跟着脸色黑红黑红的许成,姚三春便知道宋平生都说了,她见许成脸色略尴尬,却没有气恼或者不满的情绪,她便放下心来。
越是接触,她越是觉得许成这人不错,踏实可靠,脑子也不迂腐,最重要的是姚小莲也喜欢,所以说有时候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得很。
从这一刻开始,姚小莲与许成的亲事便正式定下了,临行前两家人拜别,气氛空前热烈,亲骨肉分别也不过如此了。
但这份热闹只属于两家家长,分立两侧的姚小莲与许成静静对视,一个是眼睛略有涩意,紧抿着唇捏食指,一个是惯常的笑不见了,神情似有不舍。
大概情窦初开这种事,不论什么年纪,总是让人心头酸酸涩涩,朦朦胧胧,又难以言说吧。
牛头镇所有的事情都了结,姚三春他们一人啃两个许家烧饼,回头与钱兴旺碰头,这便准备动身回乡了。
至于可怜的钱韦,只能跟随镖局的车走一段再进行三趟中转,粗略估计要比他们晚上四五天时间。
回瓦沟镇的这一路无比顺畅,几乎没有阴雨天,气温也暖和,甚至休息时还遇到喜鹊停歇,叽叽喳喳叫,钱兴旺自顾觉得这是好兆头,心情更好了些。
一路风尘仆仆,这日下午马车终于赶到瓦沟镇,踏入镇上的那一刻,姚三春感觉四周空气都新鲜好闻些,她和姚小莲都忍不住探出头看镇上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钱兴旺也在打量镇上建筑与人群,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是带着审视的。
虽说钱兴旺来时一副很急着与田氏见面的样子,可真到了瓦沟镇,他反而冷静下来,姚三春暗自将之归咎于类似“近乡情更怯”的感情。
将钱兴旺送到镇上一家客栈后,宋平生与钱兴旺单独谈话,将后后续安排田氏来镇上与钱兴旺见面的计划说了,钱兴旺没有多说,很快点头。
毕竟这里是瓦沟镇,钱兴旺人生地不熟,二来他不能突兀出现在田氏跟前,否则万一宋平生口中的宋老头真的是曾经那个畜生,他去岂不是打草惊蛇?所以他只有听宋平生的安排。
除此之外,他还有自己的考量和计划。
宋平生与钱兴旺神神秘秘谈完话,姚小莲好奇地不行,但是姚三春告诫她不要过问,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事,姚小莲全都乖巧地答应了。
解决钱兴旺这事,三人在镇上吃一顿饱饭,而后打道回府!
老槐树村和离开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花草树木在春天一天一个样,如今村里绿意盎然,来往都是村民扛着锄头或者挑担的身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对于姚三春夫妻又从外地回来,村里人一回生二回熟,可是前来看热闹的人还是不少。
此时宋平东还在果园修剪核桃苗枝,天气一暖和,核桃苗就跟雨后春笋似的往外冒,为了核桃苗长得好必须勤加修剪。
这些日子宋平东两口子一边在地里忙活初耕,忙赶种,同时还要兼顾果园,忙得脚不沾地的。
不过马车回村经过大旺河,河对面的宋平东听到动静,收拾两下便回去见兄弟去了。
这边宋平生跟乡亲们唠了会儿嗑,再转头发现宋平东走过来,他便挥手跟宋平东打招呼。
宋平东笑着走过去,坐过去跟宋平生勾肩搭背,一同加入唠嗑的队伍,老树逢春的老槐树下热闹得很。
这些原本都很正常,让宋平东心中忐忑的是宋平生说话时不经意的一个眼神,虽然宋平生很快掩盖过去,但他却看得心中一跳,总觉得宋平生的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别有深意。
夜晚时分,如钩新月独挂柳稍头,罗氏醒来小解,这却发现自己男人睁着双眼,怔愣地盯着窗前月光,眉头皱得死紧。
罗氏揉眼睛,打个哈欠,睡意朦胧地道:“他爹,今天累一天了,你咋还不休息呐?愁眉苦脸的,想啥?”
宋平生侧过身看她,幽幽叹口气:“平生这回回来比预想的晚好几天,今个儿他莫名其妙瞅我一眼,我咋觉得他有事没跟我说?所以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睡都睡不香。”
罗氏挡不住困倦,手掌在嘴前拍几下,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回道:“瞎想啥呢?你不总说平生两口子长进了,现在遇啥事都跟你这个大哥商量吗?我看你就是干活累着了,我明天去镇上割两斤肉,给你做红烧肉补补?”
宋平东:“哎,我在说平生两口子的事呢,你咋说到红烧肉上去了?”
罗氏窸窸窣窣穿上衣裳:“哎困……那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吃!”
姚三春三人回到家,美美睡上一觉,第二日日上三竿,精力旺盛的发财又在院子里活蹦乱跳,吓得鸡圈里的鸡鸭好一阵叫唤。
新的一天在温暖阳光、和煦微风、鸡飞狗跳中开始了!
吃过一场不早的早饭,而后姚三春夫妻便开始着手处理从邻省府城带回的各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