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教书匠2
这黄玉兰先前说过，其实是个金发碧眼的英国老太太。黄老太太在中国呆了快二十年，在英国教会的支持下开办了这所圣约翰女子中学。
中学里带外籍的教员们，拢共有四五十名，从国文到体育倒是门类丰富多样。若是北平城里条件稍好些家的姑娘，基本上都送来了圣约翰来。
黄玉兰听了敲门声，从桌上的教案里抬了头，让润琦进了来。
润琦自然对黄先生还是有些影响的，自己中学毕业也快七八年了，这外国老太太倒也没有老——或许是外国人打小就长得老气，真到老了的时候吧，却也不显老了。
润琦也不怯场，将银豆给他的招聘广告放在了黄老太太的面前，又流利的英文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老太也英文回了，问润琦知不知道他们招的一个国文老师。
“yes，ikonw.”
“既然安先生知道，那我们还是用国文对话吧！”
黄老太太的中文其实有很重的外国口音，实在没办法用“好”来形容，甚至听了还有让人发笑。但是她突然转换态度与语言的那股子认真劲儿倒是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不知道安先生之前可在北平的学校里工作过？”
“没有呢！”
“北平的任何学校都可以，私塾也行！”
“不好意思呢，我没有任何的教学经验呢！”
“那请问安先生大学的国文实在哪所学校就读的呢？”
“不瞒先生，我在燕京大学修的是经济学专业。”
黄老太太挺惊讶，但是还是维持了自己从容的仪态，“恐怕安先生有些误会的，我们想招的是一个能熟练运用文言文并且有一定的国文教学经验的老师呢。”
安润琦也不像在这些人跟前费口舌。直接从西服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创丰银行的支票簿来，“我父亲向来感谢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教育家对中国教育做出的贡献。我们家虽是生意人但也向来尊师重道，这是中国的传统，所以愿意拿出资金来支持圣约翰的事业……”
黄老太太没办法只好让秘书拿了份聘书来，只说让润琦在圣约翰先代上一个月的课，以后的事以后再做打算。
润琦对这般安排也觉得颇为满意，还答应黄校长明日就过来上课了。
九点多暑气也已经升起来了，润琦没打算在圣约翰多待，赶紧出了大门，叫了一辆人力车回了安公馆。
天气热大家都怕在外面呆着，安家的下人也不知道都窝在哪里纳凉了，竟是连给安润琦开门的下人都没有了。安润琦热的一身的汗倒好歹心情还算不错，也没有和下人较什么真。
“三少爷回来了？”润琦上楼回房时见到老陆倒是怪忙的，手里拿着个大床单似包着许多衣服要拿到洗衣房去洗。
“刘延卿已经走了？”
“嗯，才走没一会儿呢！”
“他和二哥说什么了？”
“都是政界商界的事儿呢，我也听不太懂。”
“哦这样啊！”润琦略有所思，便又转身从厨房拿了两瓶汽水，去书房找了安亚琦。
书房里还是按照老爷子在公馆时候的布置，桌子上各色的摆件也是老爷子亲自弄的几盆小巧的盆栽。
老陆觉得这些绿植夏天招惹蚊虫，但是全给修剪了，个个跟小秃驴一般，丑楞楞呆呼呼的在书桌上立着。
“那刘延卿同二哥你说什么了啊？”
安亚琦没注意这弟弟什么时候进来的，倒是吓了一跳，“你倒是进来没有一点声音的！”
润琦好脾气好脸的，“不是怕我打扰了二哥做正事儿嘛！”润琦把汽水放在了二哥跟前，眼睛余光撇到了桌子上的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上去。
“我见着刘延卿早上过来的时候就拿了这么一个牛皮纸信纸袋子！”润琦刚想拿起来却是被二哥一把按住了，“你别乱动乱翻，知道嘛！这是刘总长给老爷子的。”
润琦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语气倒也挺和善，“等下让老陆给爹送过去？我过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他在底下忙呢……”
“已经给小公馆去了电话了，老爷子今儿个晚上就回来了。”
“回来？”润琦震惊的很，倒是不知道二哥话里的意思。
“你看起来同那刘延卿熟稔的很，怎么还不知道这事儿？”
“什么事儿啊？我也只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上次一起吃了一顿饭而已，他的底线我还不清楚呢。”
“你可真是糊涂，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打听打听，这会子倒是麻烦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你真不知道？”
“我若是知道又和你在这里纠缠什么！”安润琦越听越恼火，“到底怎么了啊？”
“北平和天津这边要弄一个华北联合商会。”
“联合商会？”
“我刚打了一圈电话问了个遍，大家都说这刘延卿上台要先弄经济，便想联合华北商界，天津那边推选了个副会长，说在北平推荐个正会长的人选来！总统府那边推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咱们家老爷子！”
“推选老爷子当会长不是好事儿嘛！”
“诶！若是好事便也轻松了！”安家二哥在生意场比润琦有经验，倒是点醒许多润琦还没有醒悟的事情来，“只是说参选会长，能不能当上还不一定呢！商会是总长办的，接下来商会还要开银行。这北平的钱就这么多，哪里受得了他们这般折腾。再说，天津那边的负责人，是老爷子过去的一个老合作伙伴，前几年与老爷子对着干被老爷子赶去天津了。他向来恨着老爷子，这会子突然要来什么联合，也不知道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
安亚琦心里也烦，润琦一问，便说的多了，说完自己也有些后悔，不应该让这三弟知道这么多。润琦见二哥不讲话了，自己倒是话多了起来，“刚我去圣约翰见了他们校长呢！”
“你去见校长做什么？难不成真打算去当个教员啦！”二哥又摆出了兄长的架子教育他起来。润琦也故意接他的话茬，“我可没说笑呢！现在家里的产业有二哥和老爷子嘛！我愿意去学校真挣份工资呢！”
“你那有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