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是非之地
少年和老人挤在这个逼仄狭小的屋子里过了一夜，料峭春寒让牧云吃了个大亏，身子骨都没好利索，更别提一个老人了，二人时不时的就往炕底添些柴火，就这么捱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牧云起来，走出屋子，打量着这个地方，外面是一个标准的猎户院子，墙上挂着些晒干的山货和一些小猎物的皮毛，但是牧云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事。
这里有一些草料，草料自然是给马吃的，可区区一个猎户哪里来的马？要知道在山里马的实用性并不是很大，养马更是一种比较奢侈的行为，牧云的大风寨也算是比较富足了，可还是没养过马，牧云都是看那些来往的商队才知道马这东西的。
老猎户趿拉着鞋，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牧云立刻转移视线和老猎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闲话。
气氛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民猎户一样。
牧云忽然说道：“李爷，我想要走了，这次还要多谢您老人家仗义相助，日后小子必有厚报！”
李爷瞟了他一眼，随意的道：“再留几日吧，身子骨养好点再走，不然下次你小子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牧云急道：“李爷有所不知，小子这次是要出山去祁国的黑白学宫求学，据说黑白学宫每年四五月就开始收人了，小子我也是怕错过啊。”
李爷不屑的笑道：“谁跟你说的黑白学宫是四五月招人？黑白学宫每年秋天才招人呢！”
牧云脸色平静的笑了笑，刚才他是在试探这个李爷，黑白学宫这个名字绝大多数山民都不知道，自己也是通过以前在山外走南闯北的老寨主才知道的，更别提黑白学宫每年招人的日子了。
李爷仿佛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补救般的说道：“以前没进山的时候我是祁国人，这种事那都是人尽皆知的。”
“小子我看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寻常山民哪有知道黑白学宫的？不过老头子我也懒的打听你的事，三天之后你再走，听我的对你没坏处。”
牧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一来这个老猎户救了自己一命，虽说昨天那股子血腥味太浓，但想来也是能解释的通，二来牧云突然想起来前些天路过那些有人活动踪迹的地方，他沉吟着问，
“这地方？是不是有些不太平？”
李爷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牧云，沉默着点了点头。
或许是一个人在山里呆久了，又或许是人上了年纪，李爷忽然就在院子里坐下了，神色黯然的说出了不让牧云走的理由。
“我不让你走是为你好啊，这里是关山南，你是从北边来的不知道，关山南，活命难啊，这里有很多盗匪占山为王，离我们不足三十里远便是匪寨黑云寨，这几天，有个商队要从这里经过，黑云寨得知消息准备吃了那个商队，所以这几天不太平，你等些天再走吧？”
牧云听到这里疑窦顿生，试探的问道：“那李爷你怎么不换个地方？以您的打猎本事到哪也能混下去吧？何必跟那些强人为邻？”
李爷惨然一笑说道：“我从外面逃到山里，难道还要在山里接着逃吗，况且人老了，爱咋咋地吧。”
牧云沉默了一会也没多问，拖着疲惫的身躯帮着老人做了些活计。
晚上，似乎是牧云白天说的那些话触动了老人，又或者老人单纯的想找个倾诉的对象，昏暗的屋子里伴随着烧柴火燃起的烟雾。
老人缓缓讲述起了他的一生。
“爷我这辈子，就是被一个玩意给坑了，就是钱！爷我当初是山外面的一个农户，平日里就爱跟庄子里的朋友们耍点把式，后来出了庄子去城里闯荡，拜了个拳脚师傅，跟我那个师傅在街上卖艺，勉强也能混口饭吃。”
说道这里老人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我那师傅也是命惨，不给地头蛇交份子，被人蒙着脑袋打了一顿，差点就要一命呜呼了，那会我们兜里也没多少闲钱，我去医馆门口跪了半天，那郎中也是个好心的，赊给我几副药，吃过之后刚好了一点，我们就又去街上卖艺去了，结果旁边有个看客非要看胸口碎大石，赏钱都接了，还指名道姓的让我师傅去碎，这不明摆着别人设的套吗？”
老人擦了擦混浊的眼眶说道：“我师傅也是个认死理输人不输阵的，硬扛了几锤，回去就死了，连累着老子也被官府给通缉了，在外面躲了大半辈子，实在熬不住爷我干脆就进山踏踏实实的当了个猎户，又遇上一堆天杀的山匪，时不时的就过来打打秋风，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人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他那憋屈的人生并不能带给他多大的痛苦，只是让他觉得缅怀或是遗憾罢了。
老人低声的喃喃，声音越来越低，很快就传来了一阵鼾声。
炕下的火也早已熄灭，一缕缕烟味弥漫开来，黑暗的屋子里亮着的只有牧云明亮的双眼，和那复杂的神情。
牧云知道，逃进山里的人往往都对山外有一种极大的抵触，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别人说起山外的经历。
他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以后在山外该如何生存的问题了。
第二天还是像往常一样，牧云帮李爷整理山货，晒晒皮毛之类的，李爷就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
这时屋外从老远出传来呼喝之声，老李头脸色大变低声道：“那帮山匪来打秋风了，你去后面的林子里躲一会。”牧云脸色僵硬，他也只是个半大孩子，第一次遇到山匪还是不免有些惊慌。
他跑回屋子里从炕下翻出刀和包裹和老猎户对视一眼，便从后窗翻了出去，木屋后面便是树林，他就此隐入树林等着山贼离去。
木屋前，四五个山贼不耐烦地走了过来，还未到门口便大声呼喝：老李头！今天打了什么好东西？还不赶紧拿出来孝敬大爷！其中一个山贼背着一个大麻袋，麻袋竟然不停的蠕动，隐隐传来啜泣之声。
屋子后面是个小山包，牧云就趴在小山包上的林子里眯起眼睛通过后窗观察着屋子。
他抓紧刀，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