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终有1别
“你去哪了?下山了?”
牧云用古怪的眼色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牧天,
“你不是身子骨不好一直不下山吗?”
牧天没说话,自顾自的走到门槛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看着山下雾气蒸腾,云海逸散,怔怔无言。
牧云敏锐的察觉到了哪里不对,追问道:“难道你认识那个骑老虎的人,你去见他了是吗?”
牧天转过头看着牧云笑了笑了,“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今天我就告诉你。”
牧云忽然有点慌,他感觉出眼前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男人有些不对劲,仿佛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般。
他捂住耳朵赌气般的说道:“我不听我不听!”
牧天拿开他的手臂,慢慢的说道:“我是魏人,以前在外面犯了事,所以来山里躲一躲,你是我从道边捡来解闷的,我也不认识你父母,现在我犯的事解决了,我要回魏国了,咱俩叔侄一场的缘分也就尽了,你爱去哪去哪吧。”
牧云被这消息冲击的晕头转向,他甩了甩脑袋抓住牧天的手颤声问道:“你回魏国了那我呢?”
牧天扯下他紧紧握着的手,给那一脸茫然眼睛里水雾弥漫的少年整了整衣领,最后拍了拍牧云的脑袋,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你爱去哪去哪,现在没人管你了,你想买书就买书,想买笔就买笔,你还可以出山去外面闯荡,总之,我要走了,咱俩就此别过。”
牧云撒泼打滚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少年有些委屈,有些茫然,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男人他怎么就怎么能怎么可以不要自己了?
“我哪都不去,你这些年生病哪次不是我照顾你!现在你说走就走,那我怎么办!你去哪,带上我!”
牧天被他搞的有些啼笑皆非,踢了牧云一脚,没好气的道:“我就是看你刚醒就寻思着逗逗你,刚才老寨主指使人做事,我也下去帮忙了,毕竟在寨子里住着,总不能连寨主的话都不听吧。”
牧云有些哑然,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
牧天笑着点了点头,牧云继续问道:“那我父母到底是咋回事?”
“这你就别问了,打你懂事就问问问的,烦不烦?”
牧云抽噎了几下,生着闷气回到了房间里,忽然又冲出来倚着门槛露出半个脑袋嗫嚅道:“真的不走?”
牧天从地上抓起把土就向着牧云丢了过去,这一刻仿佛他不再是在山下那个霸气的野心家,他只是一个安逸的普通人。
他转身看着山下,同一个位置同样的风景他看了十余年,一位渴望着征服的王者画地为牢十余年都未曾走出关山一步,这对闲云野鹤的人来说是一种享受,对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却是一种酷刑,是每天回首自己失败的过往,痛恨以前的自己的酷刑。
比美人迟暮,才华熄灭更让人心碎的是骄傲的骨头一寸寸向大山妥协。
所幸的是,岁月没有磨灭他的棱角,他也在岁月流逝里学会了藏起锋芒,即便身处逼仄的山顶之上,也仍然自以为是神州大地之王!
傍晚,叔侄两人煮好稀粥,泡些肉干吃了美美的一顿晚饭,两人话都不多,一顿狼吞虎咽后两人满足的坐到门槛吹风。
“叔叔你以前是魏人吗?”
“是的。”
“魏和祁还有那个蜀,哪个最厉害?”
“没见识的小崽子,当然是魏了。”
“可我觉得祁最厉害,因为我听人说祁的京城里有一个叫什么学宫的地方,可以看书,还可以学武功。”
少年用他那干巴巴的想象力尽可能的去描述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牧天笑了笑,出奇的没有反驳,这世上唯有稚子和老人不容嘲笑,一个是正在上山的人,一个是刚从山上下来的人。
牧天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睡觉吧,天都暗了,明天早点起去山里摘点野菜回来,这几天可是难得的大晴天,趁着好天气多晒点野菜。”
牧云有学有样的也拍了拍屁股,二人回屋躺在硬硬的木床上,山间的风吹拂着清新的气息,天上的月送来温柔的光。
牧云忽然问道:“你不会忽然就走了吧,我总感觉叔叔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少年绞尽脑汁的想要形容出来哪里不同,可始终想不出来,赌气般的把头埋进了被子。
牧天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没有搭理牧云,牧云也有点委屈,气氛就这么沉默下来。
哗的一下,被子被掀开了,一个重重的包裹砸到了牧云的脸上,牧云气愤的看过去,牧天站在门前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清冷的月光从他身后的间隙中披撒开来,月华如浓,人生华发。
牧云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盒子,盒子表面没有任何的锁,可牧云怎么打都打不开,牧云记起来了他以前见过这个盒子,就在灶台边上和油盐酱醋放到一起。
牧天说道:“这可是老子最重要的东西了,放你这扣着,这下总该信我不走了吧?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开不起玩笑话。”
牧云鄙夷的看了眼手中的盒子,不屑的说道:“我都不说他就在灶台边放了多久了,光凭你刚才那个态度,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个唬人的木头疙瘩!”
牧天气笑了,狠声道:“那你还要怎么样,要我这个当叔叔的跪下来发个誓吗?”
牧云这下放下心来,美美的道:“都多大人了还开不起玩笑。”
他抱着那个姑且被称之为盒子的东西慢慢的睡了过去。
他的背后是一对清冷的眸子,天色愈发浓重,像是一团永远化不开墨。
牧天轻轻站起身,看着抱着盒子沉沉睡去的牧云,他把手伸向盒子,想要拿出盒子,就走手指要触碰到盒子的时候,他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迟疑,他深深的看着身处梦乡的牧云,没有去动盒子。
牧天走出屋门,无声的笑了笑,以最决然无情的姿态离开了这座樊笼。
清晨牧云起床,却看到身边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床榻也早已冰凉,他丢下手中的盒子跑了出去,又在院子里停了下来,一声不吭,就是望着地面默默的流泪。
院子里的沙土上写着两个潇洒的大字,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