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婆婆喜梅回了家,径直向灶台走去。刚煮的面条已经在锅里泡涨发了,干巴巴的。用锅铲抄几下后。端了几晚到堂屋桌子上。听见侧屋的哭声渐渐的小了。
“都出来吃面,面已经放坨了。鹏洲来~,把这个加了鸡蛋的面给莲端去。”婆婆说到鸡蛋时,特意提高点音量。
鹏洲没有知声,出来后,直接把鸡蛋面端到侧屋给了媳妇。莲根本吃不下,没有半点心思胃口。
鹏洲说了句:“算了吧,多少吃点吃点。都大半夜了,你都饿坏了吧。”
公公也说到:“是啊,不用为自己,也要为孩子。现在孩子太体弱,你要再倒下呀那这不更加难了嘛,是不是。。”
媳妇没有说话,眼睛红肿看着孩子,手不知所措又不敢轻易碰孩子。生怕碰到哪了,下一刻小孩就会夭折。
公公摇摇头道:“小孩暂时没事,你赶紧硬吃点,补充点体力。晚上小孩饿了,也不得也得喂几口奶吗。”
莲迟疑了下,接过了碗。就这样硬邦邦的吃了口,喝点了汤顺下去。在家里的劝说下,吃了小半碗就再也吃不进了。
婆婆喜梅一直没有进屋,等鹏洲把碗送出来后。自己像知错的孩子一样,麻利接过碗,小声支应鹏洲里屋照顾莲。
各自吃完面。一家人氛围陷入了沉静。大嫂有点坐立不安,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话就回自己家了。
夜晚,精疲力尽的莲迷迷糊糊侧身眯着了眼。鹏洲守在母子旁。时不时起身查看儿子情况。眼下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希望儿子福大命大挺过这一关。他内心难受又自责。昨天晚上媳妇突然临盆。要不是大哥发现及时送往医院,还不知道要出多大事情。
鹏洲学泥瓦工已经有好几年了,人老实忠厚,脑袋瓜子好使,活的活那叫一个漂亮。今年有幸贵人牵线搭桥承包了一个小活,接手帮忙给江家湾老皮家盖二层小楼房。90年代初,盖个二楼小洋房可不是简单的一件事,但终究需要一个好汉三个帮。鹏洲这段时间召集几个玩得好的兄弟,吃吃喝喝,请他们跟着自己干,帮忙把这小二楼给盖起来。这就有了昨晚喝酒忘媳妇的生孩的事。谁能料到这小孩会提前这么早出生。后来给孩子取名的时候,爷爷老鹏头觉得着孩子这么着急来到这个世界上,便取名为“大奔”。既有名又有意,远大前程,放马奔腾。全家也都举手一致通过。
这晚莲不知道是身体太虚弱的原因还是情绪波动大。一点奶水都没有。实在没办法,晚上就用家里的红糖水化这水兑付着。等白天再去镇上佘了一罐奶粉。偶尔也去邻居家媳妇君君借“奶”喝。知道长大了,君君还经常笑话大奔:你也是我喂大的半个儿呀。
莲在后面的3个月里,对儿子大奔呵护无微不至,这三个月里,孩子都没有离过自己双手,常常累得手臂失去了知觉。小孩才多少有了点人样,但依旧很虚弱。莲每天依旧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儿子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没了。每天晚上睡觉,都将儿子放在怀里,抱在胸前,身体成60度半躺着。这样小孩的呼吸会舒畅点。实在是累了,就一丝一丝将身子往下挪,生怕惊醒了儿子。
有几次特别危险,小孩鼻子里有痰堵塞,加上本身小孩肺呼吸就不好。看着张着小嘴,努力的呼吸着,脸憋得通红。莲时不时就用嘴将鼻涕从儿子鼻子里吸出来,至少鼻子通畅了,呼吸也就缓解了些。至于发烧咳嗽之类,去小诊所那更是家常便饭一样。手上、头上、脚上的针孔扎的密密麻麻。每次打针都想打仗一样,被儿子弄得手忙脚乱,火冒三丈。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情绪,自己眼泪巴拉巴拉得往下掉。如果说这还能忍,那如果女儿同时也生病了,那才叫忍无可忍。打完这个小的,去稳住那个大的,结果小的把针挣脱掉了或者打漏了。此起彼伏的哭声,让医生也发脾气了:“你这家里还有没有婆婆的,都这样了,都没有人来帮你一下,还是不是人...。”但谁又能帮她呢,婆婆在三女儿家。自己老公去忙自己的工作,白天天没亮就出门,晚上9/10点才到家,有时候还醉醺醺的回来。根本指望不上,甚至还需要反过来照顾他。
一次喝醉了,差点一脚没把女儿踢死。
晚上,莲刚给女儿洗完澡,抱到被窝里暖和暖和。门砰咚一声响被推开,鹏洲喝得伶仃大醉回来了,脚也不洗直接倒头就睡。女儿可能看到这个爸爸这个醉醺醺粗鲁的样子,吓就哇哇大哭,这女儿就是天生的大嗓门,那哭声惊的心颤。
“哭哭就行了,你看弟弟就不哭不闹,大的还要向小的多学习学习啊。”莲随意的哄了几句就去给儿子喂药了,只听哐当当的脚盆声和恶骂声同时传来。:“一天哭哭,一脚踢死你个狗日的。”女儿被父亲一脚踹到地上后一动不动。莲听到动静,立马跑过来抱起女儿,手忙脚乱的检查女儿身体情况,怕是这一脚踢死了。好在只是女儿有点昏迷了,晕乎过去了。莲大骂道:“你还是不是个东西啊,是你睡觉重要,还是娃的命重要,你真是心黑,这小的孩你也下得去手不是你亲生的吗,每天醉醺醺的回来不得了了是吧,钱没见长,脾气还涨了不少,你这一脚踢死了我不和你拼命算了狠......,”这样一直骂了很久,但鹏洲依旧死死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睡着了。为这事,闹得差点离了婚。一直到后来女儿玉婷长大了,莲还总说女儿的脑子笨,就是因为那一脚把她脑子踹坏了。
经常往医院来回跑,加上生活开支。钱自然是不够用。而老公因为刚起步做个小包头。手头也经常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怎么办呢,自然是借钱,这家借了那家借。好在村里人都知道莲是个苦命的外乡人都很同悯她。不管多少都会借些钱给她。古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所以只要莲空闲下来。天晴了,就去砍柴卖。下雨了就去山上捡地衣卖。可真是海绵里面挤时间,一刻也不闲着。
最苦的还是砍柴,那个年代,家家都需要柴火,所以附近的山上早就看不到什么柴,只能跋山涉水十几公里去更深的山里砍柴。有时候砍得柴压的扁担吱吱作响,真不知道一个瘦小的妇女是怎么做到抗着上百斤木柴走那么远的路程。周围的人每次看到都佩服间更多的是同情的夸道:“一个男的都不如你能干。”有一次,砍柴没注意捅到马蜂窝了,从山上滚到了山下,脸上被扎得肿得像个猪头,身上被划得头破血流。但却依旧抗了两担柴回家!拿到街上买的钱,大多数先还了借得时间比较久的账。
自己的两儿女,有时候给大嫂帮忙带带,有时候婆婆帮忙带,大多数都是反锁在家里。也不知道这俩娃怎么长大得,有一次莲回家,打开门就看见两娃被反扣在大摇篮里了闷闷的大哭着。每当莲中午实在赶不回来做饭,3岁的女儿就用盐拌饭给自己和弟弟吃。盐给太多了,米饭实在是咸得吞不了,就只能喂鸡。饿到等妈妈回来再吃上些“美味”。外人经常挖苦莲是没有婆婆的人。
婆婆喜梅在学校大门口架个大炉子烧着油炸面窝卖。挣点零用钱补贴些家用。老三嫁给了教书先生邱福春。学校给他们家分配的房子正好在学校里,所以喜梅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老三家。空闲的时候就帮忙带带外孙做做饭之类的。等星期天不忙了就去打点小牌快活。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对老四鹏洲家就照顾得比较少。导致莲对婆婆的意见也就一天比一天大。
后来女儿玉婷长大了些,托姑父老师这层关系,提前送去读学前班。因为脑子笨,玉婷自然是留了级。姑妈鹏银荣平时在学校对自己的侄女也有不少照应。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