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满地狼藉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二表嫂看了看舅母,见她的神情丝毫没有异样,也不便提什么,又继续撑场,但那声音有些颤抖。
云亮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云禾的大红包,让婚礼一时冷场下来,众人盯着那些百元钞票,眼神复杂,大表嫂一边向手上吐着口水,一边笨拙的小声数着,数到最后一张时,大表嫂高声道,“他姐姐,6000元。”二表嫂对着云小星道,“姐姐出手这么阔绰,新郎新娘表示一下吧,你们要不磕个头?要不亲一下?”
云小星笑着把脸凑到新娘跟前时,新娘子一巴掌打了回来,一脸的懵懂,彷佛是来看热闹的旁人。
周耀站在云禾的身边,笑了出来,“你们这乡俗好彪悍,这以后过日子可酸爽。”
云小星仍未觉得异样,只是憨厚的笑了笑,二表嫂笑道,“难不成今天才初吻呢?这个老实的大兄弟,真服了。”
一切似乎都正常进行,但流水席刚开始,心虚的媒人已经把介绍费悄悄塞给了云禾母亲,饭都没敢吃,溜之大吉。新娘子的家人饭后嘱咐着云小星,新娘还想跟着一起回去,但被她弟弟硬拖进了新房,嘱咐了几句,新娘子见家人都走了,自己哭了一会后,一个人呼呼大睡起来。
看热闹的乡亲们,陆续离开后,剩下的亲朋好友,闷闷的坐了一屋子,叹着气。
云母仍旧如常,还笑着对云禾道,“这个媒人可不错,还把给她的好处费还回来了。”
云禾叹了口气,见家里除了萧远峰没有外人,皱着眉头问道,“妈,这就是你们选妃一样选出来的媳妇?这不是个傻子吗?”
云母又笑道,“农村的闺女都这样,老实本分,不爱说话,人是正经人,不化妆,不惹事。”
云禾头疼的走出屋子,见弟弟仍跟周耀闲聊着。
“小星,你到现在,还没觉得被骗婚了?”
周耀惊讶道,“骗婚?新娘挺好看的,你嫉妒?”
云小星也不耐烦,“你们出去的人,看谁都是坏人,她就是不爱说话。”
“你们平时聊天吗?”
“我经常去她家,还跟她玩过家家呢,不过,她妈特别能说,每次都跟她妈聊天。”
云禾绝望的捂住耳朵,萧远峰坐在她旁边,虽说见她与周耀一同回家,心里有些烦闷,但见她家如此的境况,又忍不住心疼她。
“云禾,先别急,村里的事情,自然有村里的处理方法。”
云亮在屋内,已经气的开始撞墙,几个姑姑商量着,看这女子模样还算好,纷纷劝说云亮凑合着过。
“小星的岁数算很大了,就图个磨样吧,就这样过吧。”
姑姑们说完,二姑看着云亮,又哭了起来,“亮子从小就受苦,一辈子操心,怎么这命就这么苦呢?”
云小星觉得众人多事,不耐烦的回了新房。
到了晚上,没有一个人人来家里闹洞房,云母出去求着街坊,“来闹闹吧”
街坊没有办法,带着几个女人一起来凑个热闹,但新媳妇一句话也接不上,除了傻,还有些疯癫。云亮已经气的眼睛发红,街坊们只坐了一会赶紧走了,有的偷着笑,有的摇头。
周耀百无聊赖,早早的睡下了。云禾一个人躲出了家,不知不觉走到了陌上,漆黑寒冷的夜,还有这超出能力的局面,该如何收场?想着前尘,又心疼弟弟,满怀悲怨,积郁于心的情绪,云禾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有脚步声慢慢传来,那样的清瘦高挑,是萧远峰。
萧远峰拿了件衣服替云禾披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把云禾揽在怀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云禾心里的愧疚与痛苦,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云禾的慌田与无措。
空旷而寒冷的田野,一个如此温暖安全的怀抱,哪怕于礼俗不合,云禾仍没有力气拒绝。
“小星这个事,不见得是坏事,他一直生活在你父母的夹缝中,一直没有自己的主见,与人相处又太憨厚,至于女方家,虽说隐瞒病情不道德,但也是出于父母之心,你心里要有个数,此事处理的底线是什么?”
“一个傻闺女,竟然有胆子嫁出来,还要了那么多彩礼,我这口气,怎么忍的下去?”
“明天先让小星去跟女方谈谈吧。”
“我们家,是不是很可笑?”
萧远峰摇摇头,“那也是你的家人,人生哪有十全十美。”
“天气很冷,回家吧,你在家里,至少你爸还有人约束着。”
萧远峰陪着云禾回了家,果然云亮正在大骂,云母已经哭的眼睛红肿,卑微的坐在地上。
云禾急忙扶起母亲,怒道,“如果都是妈妈的错,那我就带她离开这个家,从此咱们各过各的。”
虽然痛恨母亲的愚昧及迂腐,但面对蛮横的父亲,又不得不替母亲说话,但父亲满头的白发,云禾又怕气坏了他,左右为难,又崩溃的哭起来。
“叔,无论多大的事情,还有我,咱们不着急。”
听见这话,云亮安静了下来,萧远峰又陪着云亮,聊到了凌晨才走,云禾迷迷糊糊的抱着母亲,做了一晚上的怪梦。
第二天一早,云小星终于明白了过来,一脸沮丧,也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连哄带骗把新媳妇送回了娘家。
云小星回来后,整个人都打了蔫,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暴躁的云亮已经失去了理智,不顾云母哭哭啼啼的求饶,对云小星一顿毒打辱骂,还扬言要与女方家同归于尽。
云禾此时成为这个家唯一的支撑。
她跟单位请了一周的假,但周耀不愿意请假,“我要先回去,单位一堆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找人。”
云禾最无助的时候,周耀不痛不痒的走了。
当云禾把他送到车站,看着他的背影,向他摆摆手,云禾自己心内清楚,他与自己,终归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他无法理解自己对于家人的感觉,他是独子,他也无法理解自己对于弟弟婚事的惦记,无法理解,作为家里的长女,云禾面对这样的变化,多么无助,又多么的脆弱。
云禾回到家里时,新娘子的家人已经又站了一院子,没有武力冲突,新娘子的母亲,言谈从容,尽力撮合着,希望两家就认了这个婚事。
“婚礼都办了,闺女也长的不错,虽说智商差点,但哄着过日子还是没问题。”
云母折腾的已经精疲力尽,听见这样的话,又怯怯看着云亮。
“不要,就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