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大悲老人的执念
月涯山庄,大悲老人座前。
如今的巨鲸帮已经交给陈虎打理,一般没什么大事,大悲老人就待在月涯山庄修心养性。
功力到了他这个境界,基本和侠客岛的两位岛主一般,可谓是进无可进,又或者说,人一旦到了某个年龄,就不愿意再奔波劳累。
这不是惰性,算是恋乡吧!
或者按大悲老人的话说,那就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唯独只有家乡,才有值得他们珍视的回忆。
那里有他的父母亲人,有他祖祖辈辈的归宿,他乡游子只有回到这里之后,才会觉得心安。
“徒儿,侠客岛之行在即,你怎么回来了?”大悲老人不徐不急的翻看着王康带回来的武功秘籍,脸上并没有多少欣喜。
“突然想念师傅了,所以回来看看!”王康回答额非常洒脱,根本没有丁点小女儿扭捏姿态。
“哦?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可想的?”大悲老人放下手中的秘籍,显然是被王康这个答案给吸引了。
“师傅你知道,我本身有些特殊,最近突然有感觉,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王康没有隐瞒,再次吐露实情。
“唉,这般结果我早就想到了,只是徒儿,你可否告诉为师,这世上当真有仙?”大悲老人修行了一辈子,还没看到更进一步的突破口,这次王康所说的离开,让他内心起了涟漪。
“不知道,不过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的,而我也并不是仙人。”
听到这个答案,大悲老人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发现你的异常,不管是你小时候的书法,还是那无师自通的医术,还有那无中生有的袖里乾坤之术,以至于后来的预知未来,七年坐关,一切的一切都显示了你的不同寻常,好些次,为师都忍不住追根究底,但是为师还是忍住了,徒儿,在你离开前,你可否告知为师,你到底来自哪里?”
王康没有隐瞒,“师傅,徒儿来自其他世界不假,不过那里也是凡人世界,根本没有仙人,其实徒儿也是机缘巧合才来到这个世界,也在不辞辛苦的寻找仙路,不瞒师傅,徒儿今年已经八十七岁了,算上这个世界,已经游走四个世界了,但是还没有遇到任何可以飞天遁地的存在,甚至可以说,就连这个世界的内功,还是徒儿首次接触,先不说成仙难,就是这寻仙,也是熬的徒儿心力交瘁啊!
当年徒儿被迫离开父母亲人,被迫抛妻弃子,骨肉分离,至今都没有一个答案,若不是此次跟师傅学武,说不得我连那侠客岛的机遇也没机会去。”
大悲老人听完之后神情怔怔,喃喃自语道,“八十七岁,八十七岁,看来你比为师也小不了几岁啊,虽说你能够返老还童,仿佛长生不老一般,可是为师却不羡慕你。
都说没人愿意死亡,可是人活到了一定岁数,又如何不是煎熬?长生不老虽然令人向往,可是当真活着熬着那些年月,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还记得小时候,为师喜欢吃甜食,可是总是没机会吃,所以我就梦想着长大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可以随便吃。
可是等为师长大了以后,却发现自己的武功不如人,反而天天都梦想威震江湖,至于儿时的甜食之梦,早就抛之脑后,
后来为师来到巨鲸帮,那时候为师就在想,若是哪日成了巨鲸帮帮主,岂不是威风凛凛?那是何等逍遥?
在之后,为师在护龙山庄解散之时得了武功秘籍,但是当时为师一心想着权势,又把武功放下了。
直到多年后,为师终于成了帮主,这才发现,这帮主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不仅仅耽误了修行,还得时刻防备着其他势力打压,
为师就是这么一步步,一个个的梦想实现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老了,自己竟然为了这么多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忙碌的一辈子,好在那时候你来了,是你那五千两黄金给了巨鲸帮喘息的机会,给了为师松了口气的机会,也是你当年,凭借自身进入为师生活的时候,让为师感觉到,为师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我也需要亲情,我也需要关怀,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自那以后,为师的生活就改变了,人生也有了光彩,因为我能看到你们五个一天天长高,一天天健壮,你们也让为师体验了一番为人长者的欣慰和喜悦。
当我发现你的秘密之时,为师也曾想拥有,可是后来,我还是忍住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康摇摇头,不过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始末。
“为师累了,为师的心累了,江湖儿女以天地为家,处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大家都在搏命,想搏出一个光鲜亮丽的结果,可是这翻争抢搏斗并不是所有人都承受得起的,为师虽说安然活到了这个年岁,可是为师的内心是何等的疲惫,若是不亲身经历,旁人怎么知晓?
所以啊,在见到你那些秘密的时候,我忍住了,因为为师发现,我还是喜欢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你死我活,这份安宁,就是拿我的性命来换,我也不愿。
后来得知你要将红薯土豆推行天下,你知道为师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么?
为师值了,为师这辈子值了,因为你的善举,不知让世上多少人家丰衣足食,不知让世上多少人家不再妻离子散,不知为世上多少家庭送去了安稳和幸福,
为师在那一刻,仿佛将自己当做是你一般,忍不住躲在百姓的墙根,看着孩童的欢声笑语,看着他们满足的啃着红薯干,你知道么,为师在那一刻就在想,这世上千万饥饿孤儿,仿佛被为师所收养,他们会被我养大,我虽然没有娶亲,没有后代,但是我的孩儿却千千万万。”
王康和大悲老人相熟二十多年,却不曾想,他竟然有如此的大爱,他对子孙后代的执念会是如此的强烈,但是王康对这种博爱并不理解,因为他是有老婆的人,他是有孩子的人,他没有那般大爱,没有那种执念,他只希望自己的家人幸福安康。
“徒儿,为师知道你对我这般做法不理解,可是为师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理解,不是杀人杀到手软的人,根本无法理解我们对幼小纯洁的生命,有何种敬畏与热爱,那是我们拿性命也要维护的最后坚持,也是我还坚持活着的唯一意义。”
巨鲸帮这些年开一直风平浪静的,没成想,这一切都是大悲老人一个人撑起来的,王康再次跪下给师傅磕个头,“谢师傅垂怜。”
“徒儿你不必如此,你若想走就走吧,师傅还有春燕她们四个相伴,如今她们也是早已成家,师傅我也算是子孙满堂了,你要走的路很艰难,你比师傅我勇敢,师傅为你骄傲!”大悲老人首次摸着王康的脑袋,一脸真诚的夸奖他。
“难走吗?或许吧!”难走不难走,王康自己清楚,五十多年都过来了,他也没觉得穿越异界会有多难熬,尤其让这些神奇的武功,还有那不曾接触的修真功法,自己还未飞天遁地,排山倒海呢,怎可言老?
之后的日子,王康就陪着师傅住在月涯山庄,他发现,大悲老人确实喜欢小儿,尤其当大悲老人颤抖着用那枯败漆黑的大手,握住那奶白色的小手之时,王康仿佛理解了师傅对小生命的热爱。
王康也渐渐看明白了,大悲老人并不是不想长生,而是他厌弃了这个不公的时代,他不想再杀人,也不想再看到这个随意剥夺别人性命的世界,若是有可能的话,大悲老人希望能通过自己去涤荡寰宇,扫平天下不平事。
但是扫平了又能如何?他只能用杀戮来限制恶人,却不能劝人向善,让众生平等,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只要世间还有人,那就一定会存在野心,有野心就一定存在不公,圣人理想中的世界太过遥远,老祖宗们为之奋斗了几千年都未能实现,大悲老人这是过于执着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杀戮太多之后,人的世界观就会发生改变,很多士兵也是在战争之后无法面对屠夫一般的自己,从而出现心理疾病。”想通了之后,王康也想在离开之前,为世人多做一些贡献,好让大悲老人减轻一些罪恶感。
于是乎,王康留下了诸多工业配方和诸多机械图纸,让大悲老人亲自去保持,亲自去福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