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 消失的身份 - 风之烛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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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屋,张道干在一堆陈旧农具中拔拉着,最后选了一把铁锹。张母则将一块块刚出锅的菜饼垒进菜篮。

“干儿,跟紧你马大哥。”张母不安地叮嘱着。

“妈,知道了,我一步也不离开马大哥。”张道干保证着接过菜篮,说声走了就返身出门。直到人影消失在夜雾中,张母才掩上门,坐到油灯下纳起鞋垫,不过显然心不正焉,针尖不时钉在手指上。

与此同时,杨美田也将马振藻送到屋外,帮丈夫扣上钮扣,小声道,“振藻,小心。”

凭着灵犀,马振藻开玩笑道,“放心,小家伙们我会一个不啦的带回来。”

这下,杨美田也被逗笑了,啐了声,“还小家伙,你也大不了哪儿去。”

哈哈笑声中,马振藻疾步离去。良久,杨美田看看依旧亮着油灯的张道干家,也默默回到房内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

马振藻理解的不错,这小心,不仅仅是要他小心,更要确保张道干等人的安全。或者说,杨美田更担心的是这些第一次参加行动的队员,如果出现损失,这对于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无疑是沉重打击,导致的连环后果更难想象。

好在杨美田熟知丈夫的性格,没有详细的方案,马振藻绝不会说那句玩笑话。

果然这对夫妻十分默契,马振藻的确根据小队缺乏经验这问题制定了一个计划,可以说将危险降低到了最小。

临近午夜,运河畔,踞仓集码头数里处,一串人影趴在洼地处啃着菜饼,正是张道干一行。

马振藻擦拭下嘴巴,进行布置,“小鬼子的枪比咱们的打得准也打得远,所以不能和鬼子打正面战,避免吃亏。”

“那怎么办?”张道干急了。

“咱们和小鬼子比看谁跑的快。”

在众人茫然中,马振藻仔细解释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敌进我退,敌疲我扰”的游击战术。在日军射击范围外活动,一旦日军发现出来追,众人就跑,日军退了,继续活动。

正是依靠这套战术,马振藻所领导的武工队在破坏日军交通线、电话线及骚扰日伪军据时没有牺牲一人,这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不过,这种战术也不是万能的,在配合新四军反“扫荡”过程中,武工队面对优势敌人义无反顾的正面阻击,从而伤亡惨重。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安排好众人的任务后,马振藻手一挥,与张正尧持枪窜入浓雾,他俩分别监视仓集和青阳方向,一旦有动静就呜枪示警。而张道干六个则破坏仓集至青阳的公路。

破坏持续到凌晨三点,等马振藻俩人潜回时,数百米的路面遍布大大小小的坑通,不要说通汽车,就是人员也得慢慢通过。

“收队。”

随着马振藻一声令下,气喘吁吁的众人抹下满脸的汗水,扛起各式铁具隐入夜雾。

回村路上,不同于激动地小声议论的众人,张道干坠在队尾,一言不发只顾闷头疾行,这与来时的昂首挺胸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振藻发现了张道干的异样,嘱咐张正尧在前面开道后走至后面,“道干,怎么了?”

“马大哥,没什么。”张道干低着头闷声答道。

马振藻眉一皱,今晚行动十分顺利,想不通张道干情绪为什么会这么低,当下沉声道,“张道干同志,有什么意见或想法直接说出来,革命同志间不兴藏着掖着。”

听到上升到革命程度,张道干只能把想不通的地方一股脑说了出来。听完,马振藻哑然失笑,不过也意识到自己工作没有到位,才会让张道干认为破坏公路没有什么价值。

见已离杜墩村不远,马振藻下令休息会,然后将张道干的意见说了一遍,马上就有人表示同样的看法,就算将整条公路都挖坏,小鬼子抓些壮丁,要不上几天就能恢复,还不如去伏击小鬼子,打伤打死几个才是胜利。这下,张道干来劲了,挑衅似地看着始终微笑的马振藻。

等众人七嘴八舌发表完意见,马振藻首先提了一个自己也回答不出的问题,“你们知道全中国象咱们这样的抗日队伍有多少?”

“起码有几万吧。”最老成的张正尧壮着胆给出一个数字。

“只多不少。”马振藻含笑道,“咱们就算几万支队伍,都象咱们今晚这样,大伙说说能破坏小鬼子多少交通线。”

这显然已超出所有人的计算能力,马振藻继续道,“可能有的同志又要想,这又能怎样,小鬼子很快就能修好。”

见张道干几个连连点头,马振藻脸一正,“要是换成战时,咱们将公路这么一挖,同志们还认为没有价值吗?”

“啊。”张道干等人多多少少已有点军事常识,当然明白战机的重要性,甚至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如果在战斗中,运动的部队看到被他们刚才破坏的公路,估计都会气昏,等龟速通过,战斗已可能结束。

这下子,所有人包括张道干在内都明白了自己所作所为的价值,气氛又一次高涨,纷纷集思广议,比如破坏小鬼子电话线、伏击小鬼子运输队等等。

听着一个个建议,马振藻心中乐开了花,革命战士的力量是无穷的,自己就举了一个例子,众人触类旁通,将接下来的斗争方式全想了出来。

队伍再次前进,张道干凑到马振藻身边,“马大哥,我错了。”

看着一脸通红的张道干,马振藻却满意地用力拍拍对方的肩膀,“道干,不存在对与错,是眼光高与低,广与窄之分。”

“那怎么才能象马大哥这样?”张道干羡慕地追问。

闻言,马振藻一脸古怪,“学习。”

果然,张道干以到前面开道又一次逃走。

随着一行人向各自的家走去,杜墩村那些几乎亮了一晚的油灯才渐渐熄灭。

刚开始,日伪军对于被破坏的公路并没在意,还以为是金锁地区的新四军游击队、武工队越界搞的破坏。随着曹庙、界集、青阳、仓集一线公路、电话线接连遭到破坏,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辖区内可能也存在新四军地方部队,大袿队倾巢出动,试图找到蛛丝马迹。马振藻及时下达暂停活动命令,各小队蛰伏起来。

十一月初的一天,没等杨美田叫自己,张道干已背起小木箱一溜烟窜出好远。

杨美田无奈地摇摇头,领着张道生、张道金,还有十几个小孩进屋。很快,屋中响起朗朗的齐读声,“中国的中,中国的国……”

在自由练字期间,张道生、张道金这哥俩头紧紧凑在一起,树枝在地上扭来转去,不时还争论几句,然后由胜利者修改。

终于,在两人通力合作之下,三个鬼画符的字完工。

“你俩这是写的什么呀?”显然,作为老师的杨美田也没有认出自己学生到底写的是什么字。

“这是马,一匹马的马。”、“骑马的马。”

在两孩争先恐后的解释中,杨美田认出了的确是马字,不过这结构搭配让她哭笑不得。

拿起树枝,写了个工工正正的马字,强调汉字书写要模平竖直,间距匀称,主次有别,然后让俩人各写五个马字,自己则好奇地研究后面那两个“鬼画符”,最后只得“虚心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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