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少女
“什么?陛下派她去了赣南?”虞歌“唰”的站起身来,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虞皓然脸色有些难看,斥责了一句,“这是皇命,哪是我等臣子可以置喙的,坐下,成何体统。”
不是虞皓然脾气大,而是此刻全军大大小小的将领,有一半在这里议事。
方才只是有人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虞歌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虞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沉默的坐了回去,只是接下来的议事中,他始终心神不宁,根本无法专心。
这一刻,虞歌有些生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的气,不是说她最是疼宠言庭这个妹妹么,怎么就舍得把人扔到那样一个危险的地方?
若是去那里,还不如留在边关,至少他还可以护她周全,如今她不带一兵一卒就往赣南而去,谁又去保护她呢?
虞歌越想越是不安,手指不由自主的开始抠自己的手心,这是他焦虑不安时的习惯动作。
正恍神间,手中一痛,低头看去,右手手心竟然被深陷的指甲刮出一道血痕,血珠立马从伤口处冒了出来。
他看着手中的血色怔怔出神,直到虞皓然气急败坏的叫了他好几次,这才紧锁着眉头看过去。
虞皓然不知这个小儿子是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在议事的时候竟然走神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她脸色臭臭的训斥,“这里是议事的地方,不是让你魂游天外的,要是不能专心听,就出去。”
在儿子面前,虞皓然始终维持着自己威严的母亲形象,话一出口,她自觉说的似乎有些重了,但是又拉不下脸来说些别的。
只好端着个架子,冷脸看着虞歌。
而虞歌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虞皓然的这种态度,他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元帅说的是,末将这就出去反省。”
说完,他后退两步,转身出了房间。
虞皓然看着他的背影,脸色一阵变换,最后还是只冷哼一声,没有让人留下。
一旁的张谦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个老家伙,就不会好好说话么?张口就夹枪带棒的,这是你儿子,不是你仇人,好好说句话会死啊?
只是在这个场合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恨恨的瞪了虞皓然一眼,决定一会儿去看看虞歌怎么样。
虞歌站在门外,目光没有焦距的定格在一颗廊下的枯树上,心神早已陷入沉思中。
他倒是没有因虞皓然的话而感到伤怀,说实话,他早已过了渴望母亲认可的年纪,如果是几年前,他大概还会因此伤心,如今却没有那么在意了。
不知站了多久,议事厅中的将领们陆续离去,张谦走到他的身边,笑道:“五弦啊,跟老师一起走走?”
老师相请,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张谦在前,虞歌落后一步,两人沿着走廊缓步而行。
“五弦,你别怪你母亲,她呀,就是嘴臭,爱端个架子,其实心里是疼你的。平常啊,最爱在我面前夸耀你了,说自己有个好儿子,诶哟,那个骄傲劲儿哦。”
虞歌听了只是不置可否的一笑,“是么。”
张谦暗叹一声,知道这对母子间的结没那么容易打开,说到底,还是怪那个老虞,对自己的娃怎么就这么冷酷无情呢。
在她们身后的一处拐角,虞皓然大半个身子躲在那里,只悄悄探出个头来,看着张谦和虞歌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一阵犯酸。
“哼,跟老张那个老古董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事不能找我商量的?我才是你母亲,你个不孝子,不就说了你两句么,气性还挺大。”
虞皓然嘴里小声碎碎念着,却不敢上前去,心里一边吃着张谦的醋,一边又懊恼自己说话太严厉了。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虞皓然必定还会这样说,她与虞歌的相处模式早已经固定了,很难再做出改变。
那边虞歌与张谦聊了一下突厥那边的情况,随后道:“突厥人退去早在我们预料之中,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时候,她们可打不起消耗战。下次再大举进攻,恐怕就到明年秋收了。”
张谦点头赞同,“虽然还不时有小规模的战斗,但真正的国运之战,必定在明年。达日阿赤那老家伙可是一直灭我大周之心不死,她也活不了几年了,如果想在有生之年入主中原,就必定要搏上一把了。”
虞歌眼神一凝,神色也郑重起来,“希望师傅那里一切顺利。”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哼,她要战,便来战。”
虞歌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人又就这个话题聊了两句,张谦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今日怎么在议事中走神了?可是有什么事?要是你自己不能解决的,便说出来,老师帮你想办法。”
虞歌本想说没事,话到嘴边又顿住,过了会儿才道:“老师,陛下为什么要将十七殿下派到赣南去?”
张谦一时没反应过来,“十七殿下?”
这不怪她,言庭为人所知的是荣安王的封号,很少有人关注她在先帝子女中的排行。
虞歌不得不补充了一句,“我是说……荣安王殿下……”
不知为何,尊称她为“荣安王殿下”时,总觉得距离被无形间拉远,让人不快。
张谦没有注意到虞歌微妙的情绪变化,恍然道:“我倒是忘了这茬了,亏你竟记得……”
说着说着,张谦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她用一种怪怪的探究眼神看着虞歌,“五弦,你老实告诉老师,你为何如此关注这件事呢?方才听到她去赣南,还如此失态,难道你……”
虞歌脸色变了,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慌乱,就听张谦接着道:“难道你如此关心赣南的局势么?”
虞歌的心“咚”的一下落了回去,一下子就稳定了。
看着张谦如此质朴的关怀眼神,虞歌放心的同时,不知为何,还觉得有些梗塞。
“诚如老师所说,我的确关注赣南局势,那里盘踞着数万匪众,又是在地形险恶的深山老林之中,即便是挥师十万南下,也不一定能剿尽。”
虞歌说着,心中忧虑下,话语中就带上了个人情绪。
“陛下竟然让褚思明带着殿下只身前往赣南,实在让人心忧。至少也应该给些兵马才是,怎么能如此草率……”
张谦喝止住她,“五弦,注意你的言辞,陛下的决定,岂容我等非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