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推论
魏仲生这时才觉得浑身疲惫。他忍不住地重重地伸了个懒腰,张大嘴巴“啊啊”地叫唤着。林玉贤见了,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出了医院的大门,魏仲生突然心头一动,想起了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他稍稍思索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微笑。他抬脚便发动摩托车,径直往春来宾馆的方向驶去了。
时近中午,徐婉荣见魏仲生迟迟没有出现,不由得恨恨地责骂了一声。林玉贤已经换下了病号服,衣着整齐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徐老师,你就别抱怨了?他或许去找妙峰去了也有可能呢。”林玉贤安慰地说道。
“昨晚说的好好的,先来接你出院,然后再去派出所做个登记。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估计这会又跑哪儿鬼混去了。”徐婉荣不满地咕哝道。
林玉贤也失望地摇了摇头。过了半晌,他方才讪讪地说道:“要不我们先走吧。妙峰是从我这儿离开的,我好跟警察好好讲讲具体的情况。”
徐婉荣听了,稍稍犹豫了一下,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下来。
从人民医院出来,林玉贤老两口顾不上先回家,便搭着人力三轮车直奔附近的幸福路派出所。
幸福路派出所位于人民广场边上,是南安县城最大的派出所。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负责接警的年轻民警忙得不可开交。他听说林玉贤是来报人口失踪,也没多问,只是顺手扯过一张登记表让林玉贤先填上。
林玉贤颤颤巍巍地带上老花镜,工工整整地在姓名一栏写上了“林妙峰”三个字。约莫半个小时候之后,林玉贤终于填好了登记表。
那个年轻的民警接过登记表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边的电话铃声便又响了起来。
林玉贤只好坐在一边等着。好不容易等到那个警察放下电话,林玉贤连忙说道:“警察同志,那个......”
“好了,老人家,这个登记表我先放着,回头我往上面报。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同志你的。”说着,那个警察便把登记表塞进文件袋里,随手放在了一遍。
“不是,警察同志。我女儿是在医院......”
这时,急促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林玉贤见状,只要无奈地闭上了嘴巴。待那个警察接听完电话后,又是十多分钟过去了。
“那个......老人家,要不您先回去吧。回头会有我们的同志去找您了解情况的。”
“可是我的女儿已经一天一夜不见人影了......我......”林玉贤满脸的焦急。
那个警察抬头望了一眼林玉贤,这才取过装着登记表的文件袋,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
“好吧,老先生。您跟我来一下。”说着,那个年轻的警察便站起身来,往二楼的办公区走去。
林玉贤见了,连忙站起身来,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徐婉荣正坐在一边发呆,见林玉贤起身了,也着急忙慌地往楼梯口走去。
从幸福路派出所出来,林玉贤依旧是眉头紧皱。他突然间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当年林飞凌失踪多日后,林玉贤也曾到西安的派出所报过案。当时登记失踪人口时,林玉贤清晰地记得警察也曾答应帮着寻找。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西安派出所的警察连一个电话也没给自己打过。
林玉贤回头望了眼幸福路派出所的大门,硕大的金色国徽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分外刺眼。林玉贤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不自觉地摇晃了几下,差点稳不住身形。
徐婉荣见了,连忙大声叫道:“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啦?你怎么啦?”说着,徐婉荣快步上前,迅疾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玉贤。
林玉贤眼睛微闭,面呈痛苦状。过来许久,他方才喃喃地说道:“徐老师,徐老师,你说我们家这是怎么啦?这到底是怎么了嘛?先是飞凌,再是妙峰,莫非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么?非得让我们俩来承受这些痛苦?”
徐婉荣见状,一时间也是悲痛难以自抑。她猛地扔掉手里的大包小包,一下子抱住林玉贤,失声流涕地痛哭起来。
正午阳光正盛,炙气逼人。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大街上抱头痛哭,凄凄惨惨,怨气冲天。路边的行人见了,纷纷为之侧目。有几个好心的路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走上前去轻声安慰着。
就在林玉贤和徐婉荣在大街上悲伤失态的时候,魏仲生方才心满意足地从春来宾馆走了出来。
魏仲生一宿的风流,早已经忘记了自我,忘记了林妙峰,忘记了林玉贤和徐婉荣。待他懒懒地挎上摩托车的时候,魏仲生这才回想起昨晚林玉贤跟自己说过的话。
听医院的护士说林玉贤早已经收拾出院了,魏仲生顿时忍不住拍了拍脑袋,甚是懊恼。自从林玉贤原谅了林妙峰之后,魏仲生一直都在林玉贤面前努力地表现自己,希望能给林玉贤留下个好印象。可是在这要紧关头,自己却不经意地食言了。魏仲生心想林玉贤可能又要对自己失望了。
魏仲生讪讪地按下了电梯按钮,无所事事地等待着电梯。不多会,电梯门就开了,魏仲生悠悠地闪身走了进去,随手按下了关门按钮。
就在电梯门刚刚要合上的瞬间,一只手掌突然伸了进来,阻挡住了电梯门。电梯门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快速地往两边退去。魏仲生不禁抬眼望了一下,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魏仲生觑着眼瞧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见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奶气,不由得微微地嗤笑了一声,满脸不屑。在魏仲生的眼里,男人就应该是五大三粗,能吃能喝能吹牛。像眼前这样的奶油型男人,魏仲生觉得他们最多只能算是半个男人而已。
只是让魏仲生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他看不上眼的男人正是叶鸣振。叶鸣振脸色苍白,眉眼之间闪烁着一种莫名的恐慌。他见身边的这个男人不停地打量着自己,心里也很不自在。只是叶鸣振心中有事,无暇多顾,也就当做没看着见一般。
电梯门开了。魏仲生仰首挺胸地走了出去,目不斜视,一脸得意。对自己看不上眼的这种奶油小生,魏仲生觉得自己有着一股天然的优势。
叶鸣振跟在魏仲生的身后走出了住院部的大门。他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番,方才慢慢地走向自己的摩托车。
徐婉荣听魏仲生说他一直都在寻找林妙峰而忘记了去医院,也就没有过分责备他。倒是林玉贤瞧着魏仲生的精气神,感觉他一点都不像熬了一宿的模样。心里这样想着,但林玉贤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魏娇娇听说母亲林妙峰一天一夜不见踪影,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捧着那本泛黄的《金刚经》,独自窝在沙发上,看得是津津有味。倒是张元春听说林妙峰没回家,似乎显得很紧张。她紧紧地挨着徐婉荣坐着,好似生怕徐婉荣也会突然之间消失一样。
“老爷子,您就在家里好好休养,身体要紧。妙峰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您就不要操心了。她这么大的一个人,又能到哪儿去了呢?我估摸着是不是跑哪儿玩去了,玩得太高兴忘记回来了?我回头去公安局找我朋友,让他帮帮忙。我估摸着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今个下午就能有消息了。”魏仲生大大咧咧地倚在沙发上,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香烟,捏在手里不停地摩挲。
林玉贤也不应声,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坐在一边的张元春见了,连忙站起身来。她走到林玉贤身边,张开小手帮外公揉着肩膀。
待魏仲生离开后,徐婉荣又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直到客厅里的壁钟“咚咚”地敲过了十三点,徐婉荣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还没有烧午饭。她禁不住长叹一声,起身走进了厨房。张元春见了,也连忙陪下林玉贤,跟着徐婉荣走进了厨房。
这时,魏娇娇抱着《金刚经》从沙发上爬了过来,窝在了林玉贤的身边。“外公,你的伤口还疼么?”魏娇娇的声音很低,似乎充满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疼?哼......”林玉贤惨然地苦笑一声。“疼不疼对我来说早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哎......娇娇,外公我是心里苦啊。”话刚出口,林玉贤突然觉得很是不妥。他估计眼前的这个小孙女肯定是难以理解自己的。
谁知魏娇娇却应声道:“外公,我能理解你。不过我觉得吧,这个苦不苦的,也只是您自己认为苦而已。我妈又不是小孩子,她所做的事情,她所说过的话,她全都要她自己负责。您作为长辈,本不必要操这份心的。再说了,您操心都操得心里发苦,她又能知道么?又能理解么?她要是真理解的话,就不会做出让您操心的事情来了。所以,外公,您就不要多想了。我们每个人在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一个位置,守住自己的位置,看护好自己的本心,也就不枉到这个世上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