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呆头
“没。她现在学的是文科，我学的是理科，高二的时候分开的。”李然应道。
“舍得么？”王慧明眨巴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笑嘻嘻地问道。
“什么？什么舍得不舍得啊？”
“我是说张元春，你舍得么？那么多年了，你俩都在一个班，这样子突然分开了，你心里舍得么？”
“哎......你说什么呢？都是同学，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真的么？这是你心里话么？”
“......”李然一阵沉默，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呢。我还不了解你？”王慧明抬手捋了捋被风吹散的碎发，洋洋得意地说道。
过了半晌，王慧明又幽幽地说道：“李然，我今天要是不喊你，你是不是压根就不认得我啊？”
“我......我只顾着走路了，没太在意。”李然突然变得犹豫起来，喃喃地说道。“那个，我待会还要去镇上卖鱼，你有空到我家玩吧。”
王慧明见李然敷衍自己，心里头一阵苦涩。“我倒是想去啊，可是你家的大门能为我开么？”
王慧明不咸不淡的语气呛得李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脸的尴尬。他只得讪讪地一笑，逃也似地离开了大堤。
一路上，李然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浑然不是滋味。他知道王慧明肯定在心里还怨恨着自己，似乎还在为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耿耿于怀。想到这，李然的心里顿时一阵烦躁。
第二天，李然再没心情去下地笼了。他跟父亲李广坤言语了一声，便草草地收拾了一番，径自赶往了南安县城。
李然回到南安县城后，他思量了一番后，决定还是先去找了他小学同学王晓斌。他知道王晓斌在南安县城混迹多年，社会经验比自己丰富得多了。
王晓斌在小学的时候就被好事的同学起了个绰号叫做“呆头”，其学习成绩可想而知。果不其然，王晓斌小学毕业后，再也没有办法继续读下去了，于是他就早早地离开了学校。
王晓斌虽说被同学叫做“呆头”，但他人并不傻，反而有着些同龄人难有的精明，这一点就很像他的父亲王传喜。王传喜作为张家坑村的首席会计，一直干了十多年，自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精明。王晓斌在家待了一阵时间后，便到了母亲在县城开的彩票店里打下手。时间一长，王晓斌渐渐地就摸透了彩票店里的规矩，小小年纪便有模有样地顶替着母亲经营着彩票店。
李然到南安一中上学后，方才从同学的口中知晓王晓斌开了家彩票店。念着王晓斌以前在学校里的情形，李然怀抱着好奇，凭着同学的口述找到了王晓斌的彩票店。他见王晓斌把小小的彩票店经营得有声有色，心里不由得很是钦佩，赞不绝口。倒是王晓斌见李然主动来看望自己，觉得李然很是看得起自己，心里对李然很是感激。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跟李然说只要李然需要帮助，他王晓斌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远远地就能望见王晓斌的彩票亭了。红白相间的彩票亭置身于安西路的路边，掩映在浓厚的绿荫之中，显得很是惹眼。彩票亭的两侧还别出心裁地贴着副对联：
多买少买多少得买
早中晚中早晚能中
据王晓斌跟李然说，这副对联是他彩票店里的一位老先生写给他的。老先生是彩票店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来照顾王晓斌的生意。后来两人熟悉了以后竟然因彩结缘，惺惺相惜。王晓斌仰慕老先生的博学多才，老先生也对王晓斌小小年纪就能挣钱也是赞赏有加。有天老先生突然给王晓斌送来了这副对联，说给要给他的彩票亭增加点色彩。王晓斌虽然不懂书法，但那些粗大的毛笔字看起来很是顺眼，也就欣然笑纳了。隔了几天，老先生又给王晓斌送来了对联的横批：顺其自然。
透过彩票亭的橱窗，李然隐约地能看到王晓斌那微胖的身影。王晓斌似乎正在低头忙活，不知在捣鼓着什么东西。彩票亭的生意大都集中在晚上，上午来买彩票的人少之又少。通常这个时候，王晓斌一般都是很闲的。
“晓斌......”李然走到彩票亭的橱窗边上，轻声地唤了一句。虽说王晓斌很早就“拥有”了“呆头”的绰号，尽人皆知，但李然却从来没有喊过王晓斌一次“呆头”。这也是王晓斌对李然另眼相待的原因之一。
王晓斌正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桌子上的纸盒。他一听到李然的声音，便猛地抬起头来，满面笑容。“李然，你怎么来啦？”王晓斌的声音嗡嗡，天然带着一阵回音。
“我来投奔你啊。”说着，李然抬手掀起门帘，举步走了进去。
“投奔我？你可别嘚卟我了。你可是天子骄子，将来都是要做大事的人。”王晓斌站起身来，伸手接过了李然身上的背包。
“做啥大事那也得先吃饭呢。这不，我得先解决温饱问题呢。”李然笑着说道。
咫尺见方的彩票亭被王晓斌收拾得井井有条，杂而不乱。四周挂满了彩票的走势图，好似一幅幅“天机之图”，处处显着玄机。柜台里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彩票，一眼看上去很是诱人。
“没问题，只要你不介意，我这儿的饭管饱。”王晓斌咧嘴一笑，从身后搬出张塑料凳子递给了李然。
李然伸手接过凳子，紧挨着柜台坐了下来。“呵呵......我可不是到你这儿来蹭饭的，我是来向你取经的。”
“取经？”
“嗯，对啊，取经。我想这个假期找个暑期工，挣点零花钱。县城这边我不太熟，我想让你帮我指点指点。”
“班长，你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哪敢指点你呢？”王晓斌嘴上说着，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番交谈下来，李然总算是弄清了个大概。从王晓斌的嘴里，李然这才知道自己的选择不多，除了普通的饭馆会招些零杂工，别的地方基本上都没啥机会。
李然不由得眉头微皱，悠悠地叹了口气。王晓斌见了，也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注意，只得不停地挠着脑袋，一脸的茫然。
“班长啊，你可不是不知道。当初我在浪荡了好长时间，我爸到处替我寻摸，想帮我找份事情。你也知道，你别看我长得高高大大的，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年龄也不够，找了好多份事情都难以为继。后来我也就叹兴了，就一直窝在我妈的彩票店里。现在啊，挣点钱可是真不容易呢。”说着，王晓斌胖乎乎地脸上泛出了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表情。
李然听来，默然不语。他随手抓起柜台上的一支铅笔，漫无目的地在纸条上上胡乱地画着。李然本来信心满满，觉得暑期两个月的时间肯定能挣点钱，至少自己的学费应该是够了，说不定顺便也能把张元春的学费给挣了。只是听王晓斌这么一说，李然的心头早已经凉了半截，意兴索然。
王晓斌坐在一边，瞧着李然失落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动。他伸手取了个纸杯，给李然倒了杯水。“我说班长啊，你学习惩戒那么好，还是好好学习吧。将来你考个好的大学，比什么都强。”
李然淡然一笑，幽幽地说道：“哎......这个道理我懂。只是我想着能趁着这个暑假时间好好地利用一下，挣点零花钱，顺便磨炼一下自己。”
王晓斌一听，顿时哈哈地笑了起来。“磨炼啥啊？等以后磨炼的机会多着呢，何苦急在一时呢？再说，如果你真需要零花钱，我来给你想办法。”
“你给我想办法？”李然惊讶地叫了一声。
“嗯......我认得几个开饭馆的老板，我可以下跟他们打声招呼。或者你可以到我店里来，替我看两个月店，挣多挣少都是你的。”
“啊......”李然显然没想到王晓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惊讶地叫了起来。“我来给你看店？那你呢？”
“我？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看......”说着，王晓斌抬手扬了扬手里的纸盒。
“这是什么？”
“你看不出来么？”王晓斌嘻嘻一笑。“这原本是电脑键盘的盒子，不过经过我的手，它就不再是个普普通通的纸盒了，而是......”说到这，王晓斌故意地停顿了一下。
果然，李然的好奇心被他逗了起来。他忙不迭地连声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王晓斌诡谲一笑，洋洋得意中却又似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班长，我跟你说啊，我可能恋爱了。”
“恋爱就恋爱呗，还可能个啥呢？”李然这才明白王晓斌的意思，顿时呵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