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肃杀之日

火焰燃烧得旺盛，如同骄阳现下的怒火。这个沈大人到底要干什么，火焰迅速地吞没了两张画。骄阳确认都已经成灰，才招来太监把火盆放到当院去烧。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骄阳觉得无比的累，浑身酸痛，忧虑和悲伤的情绪此刻像疯长的野草在她的心底深处蔓延。眼泪从脸颊处缓缓划过，骄阳用力握住手，手中却什么都没有。墨脱曾经告诉她，自己的命运已然被注定，自己已然无法改变。这真是讽刺，自己从来都不信。

可凤晨宫外的侍卫和禁军到底是怎么回事，骄阳真的很想弄个清楚。而风天痕愣是避着不见自己。这也就算了，不管是秦公公还是小多子，两个人的嘴严得可恨。

“王后娘娘。”青烟的轻唤扰了骄阳此刻的思绪。

“什么事情？”骄阳抬头，已然敛去心底的忧虑和悲伤。

“王后，墨将军求见。”青烟说道。

微微皱起眉头，望向门口，骄阳心想，墨脱来找自己想必是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淡淡地说了一声：“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墨脱急忙走了进来，还没行礼，便对骄阳说道：“骄阳，带上孩子随我立即出宫。”

骄阳正想问怎么回事，墨脱已然命令青烟和暗雪把孩子带了出来。同时，牵上两头白狼。由侍卫保护，小邓子引路，搬开冷宫地道的杂物，带着骄阳他们直接从冷宫这边离开王宫。

“墨大人……外面有埋伏……”大声嘶喊中，侍卫的马蹄声似乎有些纷乱。

“骄阳。”墨脱按下骄阳激动的双手，继而又摇摇头。

墨脱扬手揭开车帘，向外看去。

车帘高撩，外面的光线立刻斜入内，满眼尽是雪白和黑色，骄阳看到外面的雪白和黑色，骄阳的脸沉了下来。傍晚的秦城，余晖为消，鲜红地如同血液一般，占据了整片天空，就连余晖之下的人和物全部都变成红色。

通道经过王宫，直接出到西门。可面前的一群人如同地狱中的修罗，毫无生气可言，肃杀地站成一排，拦住出路。为首的将领身材娇小，一张英气勃发而又嵌着黑珍珠般的脸，秋风飒飒之姿，冷脸站在面前。

“墨将军……把里面的人交给末将，将军自可离去。”高居马上，对面的将领大声宣布来意，一身全黑色的战袍，风盈国另一个将领肃穆地盯着马车上面的墨脱。

墨脱冷声斥责道，手紧紧地握着拳头。

愤怒冷意闪过瞳孔，墨脱依在车窗口，薄笑里含着阴冷，“原来是齐将军，想不到你居然投靠了太皇太后做出如此卑劣之事。逼破宫廷，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本将军真是见识了。”刻薄的话吐出口，冷脸上带着的笑容，让骄阳的身子不禁一颤。

墨脱从来都没有过笑脸，如今看来，真是够渗人的。再看向外面，骄阳回想着刚刚墨脱称呼他齐将军。

齐将军？原来是效忠风行烈的齐家家奴，他居然投靠了太皇太后，真是讽刺。骄阳在车里冷哼一声，随之而来的怒意侵上身，手紧抓车内备着的蒲团，定神不语地看着外面身骑高马的男人。

骤然沉默，对面那个娇小的将领随即横刀上前，声音一板一眼，“将军莫怪。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将军成全。”

想不到太皇太后早已知道墨脱会带骄阳走冷宫的密道，居然派投靠她的虎翼军和她豢养的死士来拦截。只见前面一排手提钢刀，后一排士兵箭已上弦，虽然纹丝不动，压迫之气已经浓烈地弥漫开来，西风四起，带着胁迫的气息。

骄阳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师傅，墨脱那张脸已然恢复往日的表情，刚刚那幽沉的稳健让变化无迹可寻，阴晴不露。骄阳不禁叹息，转头看向车里的孩子。小豆子和曜天平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没有害怕的意思，仿佛他们都已然喜欢这种场面。骄阳冲着他们微微一笑，给他们一个安慰。小豆子紧紧地握住骄阳的手，而曜天的脸上却有一丝兴奋。这让骄阳暗暗感到惊讶。

墨脱扫眼看了看对面的人，又看看这边的侍卫，对着车外紧随在侧的侍卫命令道：“冲过去。”

车外居然没有应声，暗雪略有些失神地望着前面马上的齐将军，脸上浮现出平日不会出现的痛苦表情，以至于刮过耳边的喝声都充耳未闻，心半上不下，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直到墨脱再次喝声而起。“暗雪。”她才回过神，入耳的即使命令。

刚刚暗雪的表情，让骄阳有些惊讶，感觉暗雪在做什么决定。这个时候墨脱已然离开车，坐上自己的马。他冷冷地护在马车这边，望着现下已然冲向对面的暗雪。

暗雪的挣扎，暗雪的痛苦，早已随着她拔出宝剑的那一刻，催马冲上前的那一刻消失得无意无踪。她冷着一张脸冲上前，面部看出一丝表情。

对面的齐将军似乎身体微微抽动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自己的事情，已然见到对面这个女子已然冲了过来。他习惯性地抚上钢刀柄，金属摩擦之声响起，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只见他挥刀大喊：“杀。不得放过他们。”他身后的箭已然射了出去。

外面的厮杀声震天的响，侍卫和对方打成一片，本是停着的车轮再次开始转动，剧烈颠簸着往前。骄阳扶着车栏稳住身子，把两个孩子护在自己身下。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护着两个孩子。

车外是一片纷乱错杂的交锋，兵戎交击，杀声阵阵，骄阳的眼神幽暗，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外面丝丝血腥味传来，提醒着骄阳这就是她和她的孩子以后必将要面对的现实。

太皇太后是铁了心要留下他们母子，也许只是留下曜天。一想到这里，骄阳就恨不得冲出去，把外面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全部杀光。她的眼开始点点泛红，面部开始慢慢扭曲。直到曜天喊了一声：“母后。”骄阳才醒过来。

外面的虎翼军是骁勇善战的不对，行动有法，气势如虹，而墨脱带来的侍卫和禁卫军却是严格训练的高手，同样都出生军队，两方交接，一时竟然难分高下。一边是牢守阵脚，一边是全力强攻，本来还留有余地的争斗随着马车渐渐离去，变得愈发残酷，杀气蔓延，飘荡在空气之中，血的味道越来越重。虎翼军素来征战沙场，气势如虎；侍卫得到放手一搏的机会，矫健如豹；虎豹之争激荡惨烈，哀嚎声、怒杀声，愈来愈烈。

骄阳冷眼看着外面的一切，见到青烟和敌人在一旁搏斗，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好在对方的人根本不是青烟的对手，很快都倒在青烟的脚下。而另一边，暗雪和齐将军厮杀却极为惨烈。

剑和刀的碰撞擦出的火花绚丽，却招招要人性命。刀刀狠毒，剑剑凶险，搏命似的拼斗，可里面有掺杂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万千思绪，这样的暗雪是陌生的。两个人似乎都在愤怒，又似乎在伤感，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两个人之间的羁绊总是牵引着他们，往往在生死关头，剑和刀都会微微偏离，虽然打斗了这么久，两个人却没有伤害对方。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骄阳，心想他们之间有着过往的恩怨，更甚者可能是家仇，暗雪从来没有透露过她的过往，骄阳也无从得知，可今日这一战，她隐约明白，暗雪为什么在处理齐血残家族的时候，会出现那复杂的表情。

眼看着马车就要远去，心急的齐将军，虚晃一刀，逼退暗雪，拉马回身，同时退后，下令道：“放箭——”

后面弓箭手重新装好箭，放箭，不知道是不是得到命令不能伤害车内的人，那些箭全部往侍卫群而去。箭如雨下，破空的厉声不断冲侍卫而去。箭身细尖，难以防御，侍卫身手再好，也疲于应付，队伍有点零散，步伐有些纷乱，马车也难以再前行。

墨脱在外面看着这一切，又再冷声下令道：“抓住齐将军，生死不论。”

一语即出，侍卫高声应命，暗雪的身子抖动了一下。青烟也杀退身旁的人，冲到暗雪身旁，用殇暗独有的暗器打向齐将军身下的战马。听到一声长嘶，马即时倒地，把齐将军摔下来。侍卫一哄而上。暗雪一个闪身跳到队伍最前面，貌似想要亲手抓住他。

自己的主帅眼看就要被擒住，虎翼军的弓箭手立时拉弓射箭，不少箭射向暗雪。就在这个时候，骄阳眼前出现的这一幕让她震惊，直到许久之后，都不能忘怀。那位齐将军起身扑向了暗雪，整个身子抱住暗雪往地上一滚，可箭已然全部插在了他的身上。

暗雪被眼前的一切呆住了，没了一点反应。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此刻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便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