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悬在头顶之刃
没有人可以透过浓密的树林,看见那横亘在天空的日月已经转向了西方,但秋晚的凉肃之气将地上层层的树叶吹散,带来了夜间的气息。
昏沉的氛围中,让处于林中的活人感受不到太过明确的变化。
黄粱倒在吊床上假寐了许久的时间,才睁眼看了一下手表,却已来到了傍晚时分,黄昏的余晖无法照进此地,但四周更加寂静。
他犹豫了一下翻身下床,踩着绵软的土地,走向了树洞,将隐蔽在其内的帆布袋拽了出来,坐到了营地的中心位置。
中心位置是一个用红砖堆成了简易灶台,四周的枯叶已经被清扫干净,只是底部还留有部分昨夜的灰烬。
“嗤!”
匕首将一盒牛肉罐头的盖子翘了起来,速食的肉类气味在除了腐败就是尘埃的密林里显得格外诱人,黄粱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林子外的某个方向,用匕首将罐头掏空丢进了灶台上的铁锅。
又倒进去了少量纯净水,用刚得到的打火机引火。
大部分人梦寐已求的罪物,在黄粱的手中也不过是一个方便一些的点火工具。
当浓稠的牛油在铁锅中因为热量而沸腾,阵阵扑鼻的肉香混合着青烟缓缓升空,余香飘扬。
掀开盖子,看着锅里不断翻涌的牛肉,黄粱嘴角泛笑,却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从一旁的包里抽出了一瓶伏特加,大口地畅饮,时不时还发出令人眼馋的嗝声。
坐在木头上的黄粱,一边喝着酒,一边享受着牛肉的香气。
在食物最短缺的那段日子里,肉汤是不可想象的存在,但五年的时间内,他已经逐渐感到食之无味。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作态,做给这片林中那个闯入者看的表演。
黄粱的心中越发狐疑,他仰头喝着酒,身体渐暖之际,仍然用余光打量着四周。
按照正常来讲,闯入者见到他“休息”之时应该会出手偷袭,但是却并没有,见到他大快朵颐,也没有显现半分踪迹。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已经亮出了足够的破绽,但却仍然没有引得那人上钩。
时间耗得越长,对于他来讲越发不利,饶是黄粱足够自信,也毕竟身在明处,这种等人来袭的感觉,并不算好。
黄粱第一次觉察到,自己是否太过多疑。
但又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在如今的形式下,多疑救过他数次性命。
晶莹的酒瓶倒映着他深邃的眼睛,在几次闪烁之后,他放下了酒瓶,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有些泛黄的地图。
将其摊放在地面上,黄粱聚精会神地看着,对比着距离和方位,随后仰头看向了东方。
“距离曾经的沪海市,还有一段距离,以我的速度,恐怕要两个月才能到达。
两个月……正好是当初之事重现的时间……”
黄粱轻轻地用手指敲击着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之声,不住地揣摩道:
“只可惜世界变异之时,我离家太远,也不知沪海市如今沦为怎样的局势,总要回去看一眼。”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寻更高级别的罪物,来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半年前的s级诡域,他和詹爷并没有找出生路,之所以还能够活下来。
是因为詹爷动用了某样极为特殊的底牌罪物,将那个空间与罪物融合压缩成为一体,用大半的灵魂和寿命将其封锁。
而詹爷也正是因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他以残缺的寿命和灵魂生存,但当他的寿命用尽之时,罪物就会彻底失效,当初未破解的s级诡域将会重新笼罩。
与黄粱是被倒霉拉入其中不同,詹爷当时可谓是这个破碎世界中的顶尖幸存者,他与其余幸存者联合主动进入了s级诡域。
也因此造成了所有人的一败涂地,只有残存的黄粱,带着已经非人状态的他,以绝高代价,暂避锋芒。
直到现在才幡然醒悟,那个诡域,绝对不是简单的s级,甚至极有可能距离s级之上的罕见层次,只有一线之差!
ss级!
现在的黄粱连逃避的权力都没有,因为他同样是那个诡域内的参与者。
半年前的事情,就等于詹爷用罪物拖延了两个月的时间,而这期间,是留给黄粱找寻生路的唯一机会。
目前的情况等同于,他无时无刻都能看见悬在头顶的收割之刃,却对此毫无解救办法。
甚至他经历这么久的时间仍然想不到那个诡域中的生路,连恶灵的杀人规则都摸不透,他几乎怀疑那是不是一只无解恶灵!
锅内的牛肉汤和整整一瓶伏特加已经被黄粱在短暂的时间内不自觉地吞食殆尽,他甩了甩昏沉的大脑,将地上的酒瓶捡了起来,看着上面已经过期数年的保质期,没说什么。
吹着晚风时,为自己点起了一根香烟,看着缓慢升腾的烟雾,这是漫长的逃亡生涯中,仅有的安宁,他的视线稍有模糊。
“明天要舍弃掉这个营地了,我必须要往沪海市进发,看一看曾经的亲人是否还在世,同时要找寻一个a级诡域,从中拿到可用罪物……”
这或许是幸存者的悲哀。
明知道向前走就会遭遇那些可怕之物,但却没有选择地必须要走下去。
活着,从来都是一件被动的事情,人们能够选择的无非就是终点站而已。
黄粱行走了多年,才终于看到了归家的希望,尽管他知道或许无法找到自己的父母、亲人,但一切都要有一个交代。
一个给自己的交代。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那点念想吗……”
他没有继续防备那个似有似无的闯入者,也许是他喝了整整一瓶的过期伏特加导致醉了,又也许是他真的累了。
依靠着树干,坐在略有潮湿的地面沉沉睡去,但他的手心里却攥着一只千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