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即便很多年以后,郑秋白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漫长的冬季。
这是与亲情考验和事业危机的直面交锋,那段日子里,也是向着黎明和希望的奔袭。
福建,泉州市区,南俊北路与东街十字路口,红绿灯显示的是绿灯。
夜幕悄无声息降临,往常这会,也是一天当中,下班的高峰期,街面上人来车往。
从东街第一医院到西街,从南俊北路到百源路,到处人头攒动。
公交车,私家车,自行车,电动车,行人匆匆前行,预示着泉州繁华的夜生活,将持续到深夜才算圆满。
可现在,街道上空荡荡的,诺大的地方只看到一位环卫阿姨。
她孤零零的在清理着垃圾,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垃圾桶,每一道程序都一丝不苟。
人们才刚刚过完新春佳节,过完去年漫长的冬天。
而此刻,到处却渗着一股莫名的萧瑟。这一年,华夏儿女,都会铭记,那段全国万众一心的经历。
各大主流媒体,已经开始传出,有个精神抖擞的老人,正坐在一列名叫“和谐号”的动车上,开往湖北地界的视频。
郑秋白的潜意识里联想,感觉这可能不小的疫情。
这个时候他也感冒了,心里时不时会拿自己的症状联系到某种病毒。
现在,这个城市也弥漫在紧张的气氛里,人们在药店里抢购口罩。
这样的日子里,时间好像过的异常缓慢。
新历,二零二零年,一月二十三号,距离千里之外的某地,封城的消息尘埃落地。
第二天,郑秋白和弟弟郑秋景戴上口罩,把店里每个角落,都用消毒液喷洒了一遍。
分公司也在最快的速度送来每天必须用的口罩,门面进出口地方,放置了一张桌子和消毒液。
早上店门刚刚打开时,两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过来,他们一个是工商部门,一个是城管执法大队的。
“你好,我是城管大队的,是这样,这疫情期间啊,建议客人不要在店内用餐。”
“如果点单,站在店门口就可以,大家都克服一下哈。”那城管普通话里夹着浓重的闽南口音。
城管队员出示了工作证,和蔼可亲的对郑秋白说道。
工商管理部门的人拿着一张卫生防疫责任书,郑秋白签字工商的后和城管的人一道离开。
早上的时光转眼就过去,到店的客人少之又少,煮的红茶、绿茶已经到了清理的时间了。
品牌店就是这样严格,茶汤在规定的时间没有用完就必须倒掉,不然势必影响口感,公司力求每个产品,每一杯操作出来的口感都要保持一致。
“哥,不好办了,客人在点的外卖单快二十分钟了,怎么还没有骑手接单。”
郑秋景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他正在制作客人点的几杯水果茶。
“没事,你产品做好了我送去。”
郑秋白心想:“估计这两天送外卖的骑手小哥会少很多,谁愿意为了一单几块钱,这样的日子在外面跑。”
拿起包装好的外卖,郑秋白交代弟弟郑秋景,别忘记到了时间,把没有卖完的珍珠倒掉。
珍珠保质期一个钟头,因为过了时间它的口感就差了,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公司如果发现了份数盒贴的制作时间超时还在售卖,那绝对不讲情面,轻则罚款两万,重则解约合同,停止供应货物。
郑秋白骑上摩托车,今天客人在平台上点单,他只能自己接单,自己出去送外卖,好像外面很少看见骑手小哥了。
送完崇福路红梅新村的一个单,郑秋白坐上摩托车,抬头仰望,天空星星闪烁,半个月亮挂在中天。
透过路边柳树枝头,看那半个月亮,好像有无数的手在托住一轮光明。
夜晚九点左右,路过刺桐北路,温陵北路……所有的街道上面,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一俩出租车也没有,但交通警察比往常多了起来。
有时送外卖的骑手小哥,在红灯下也是直接开了过去,警察微微转身,默契的无语。
疫情中有不同的英雄,而此刻街道上,那些警察叔叔或者环卫阿姨,何尝不是逆风而行的英雄呢。
送完摩托车上最后一单奶茶,一路从浮桥路开到笋江大桥。
桥面灯火辉煌,夜色渐浓,已经快要十一点了,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他们散在桥面上放着鱼竿钓鱼。
郑秋白把摩托车停在人行道边上,下车来到栏杆上。
他摘下口罩,望向江面,湿冷的温度,一种茫然的感觉,忽然在心中飘过,爷爷郑易亲常说:“外面的天是别人的天”。
郑秋白感觉江水泛起缕缕哀鸣,穿越涛声,跌入了愁怅的飘泊。
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拿了一根放在嘴里点着,猛吸一口,一滴眼泪流淌了下来。
也许是此地此景的使然,他的思绪万千,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从父亲手里接过奶茶店那天起,千辛万苦,从大学把店面搬到南俊路。
开业两个月了,营业额比大学里面翻了一倍多。
父亲之前还担心,春节和初三过后,正月份必须生意火爆的很,他转来三万多元,让自己把货备足了。
谁料新年这疫情,突然就来了,奶茶店的营业额,会不会直线下降呢?难到好事真的要多磨?”
远处,江水滔滔,犹如哽咽。江面上的轮船,汽笛长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又荡向远方,它还有停靠的港湾。
先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郑秋白兄弟俩,还有郑秋白的女友,他们三个人将如何度过这个开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