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拆迁（三）

天空划过一道游龙般地闪电，随后“轰隆”一声震耳欲聋。原本飘散在空气中的细雨如黄豆般大小掉落在每个角落。

我来到最后一个住户的家里，老人正坐在竹制的摇椅上微微眯着眼睛，感受着这宁静地雨景。

我默不作声，坐在老人身旁的摇椅上，闭上眼睛与这老人一起感受着这一份宁静。

雨水敲击着青瓦，敲击着小院前的池塘湖面……

老人突然开口：“真不是我年纪大了惹人嫌，只是这里没了，我也无处可去了……”

我依旧闭着眼睛，感受着雨景：“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错，宁静而清新。这种好地方在南瑾可不多见。”

老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些，愣了一下：“呵呵，是啊，在南瑾这种地方可不多见了。”

我微微笑了笑，不再言语，继续感受着这里的宁静。

这几家一家比一家难处理，老人主动跟我说这些，无非就是希望我多跟他说说话罢了。

我要是如了老人的愿，以后只会更加抵制拆迁。就跟哄小孩一样，他一哭就给个糖，时间久了他就会觉得只要哭就有糖吃，一个道理。

李阿姨跟我讲过林老头的事：

年轻时心气高，看不上同村的女子，年纪大了家道中落，更娶不到满意的，结果成了无儿无女的老人。

林老头也曾觉得养老院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真进了养老院才发现无儿无女的老人最是悲惨，护工一般懒得搭理，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走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最可怕的是同院的老头老太太扎堆说自己孩子的话题，即便都知道能把他们送进来的也不定孝顺到哪去，但人家子女来看望，林老头的心里更是堵的难受，就又搬出来了。

……

花蕊似乎已经来这看过我了，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条毯子盖在我的身上：“你感冒还没好，别再冻着了。”

“谢……”我话还没说完，她又转身离开了。

林老头似乎有些难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依旧没有和老林头说些什么，只是在心中帮老林头盘算拆迁之后的生活。

林老头所惧怕的是孤单和冷漠，即便这里马上也搬空了。

一旦真的拆迁，他就像是一只游荡在世间的孤魂：

有处安身，无心所归之处。

……

下午的时候，那个失孤家庭找到了我。

“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男人开口问道，眼睛里饱含希冀。

“当然，可以写进合同的附加条件，一旦我没有兑现，你们随时可以找媒体曝光我。”

说完，我补充了一下：“但我还是得强调两点，纪氏的慈善机构会帮你们，但人海茫茫，孩子我不能保证能找到，至于新建小区帮忙宣传，董事会那边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我只能极力促成这件事。”

男人似乎也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拿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过了一会才勉强答应：“那就拜托你了。”

我点了点头，当着他们的面给虞情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亲自重新草拟一个合同，并将附加协议写进去，又让她亲自去纪氏总部大厦找纪晨说一下情况。

男人亲眼看到我打完电话，这才放心了一些，带着妻子又回去了。

两夫妻走后，我依旧悠闲地躺在摇椅上，只是林老头的脸色越发地有些难看，坐在摇椅上一言不发。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林老头回房子里做饭。

我这肚子实在饿得吃不消，打了个电话给小方让他买几瓶二锅头和一些下酒菜过来，也该和林老头好好谈谈了。

没过多久，小方就将东西买了过来。

“来点？”我随意地问道。

林老头也没客气，把家里的小桌子端到屋檐下。

房内‘烛’影摇曳，房里老旧地钨丝灯散发着昏暗的光线，时不时地闪两下，好似随时都要炸掉一样。

老林头喝了一口酒，被辣的眼睛眯了一下：“痛快，好久没有跟人一起喝酒了。”

我也喝了一口，瞬间感到一股火焰从他的口腔窜到了喉咙：这酒真有劲！

酒过三巡……

我和老林头也聊开了。

“林叔，不是我吓您，林琛这家同意搬了，我那朋友也在和简瑶商量，估计问题也不大，还有林岳一家再多给点钱，这里可就剩你一个人，比养老院还清冷，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老林头的眼眶微微泛红：“我知道啊，可是我真不知道去哪啊，你年轻主意多，你告诉我，我有没有什么好的去处？”

我笑着，这个问题我确实想了一下午：“要我说，随大流，搬进动迁的那个小区，不仅都是熟人，而且早上可以跟着老大爷们一起练操，晚上还可以看四五十岁的小姑娘跳广场舞，那才叫热闹，搞不好还能遇到个夕阳红，黄昏恋，这不就有人一起搭伙过下半生了吗？”

老林头似乎有些意动：“真的假的？”

我敬了一杯酒，说：“黄昏恋成不成我也不知道，但你守着这么个老破屋，又没钱又没财产，人家活了一大把年纪又不傻，总得涂些什么吧，是你你愿意嫁这么个老头吗？”

林老头开始嘀咕：“那要是这么没成，我不还得一个人守着一个房子，跟坐牢一样吗？”

“那这么地，我每个月都去看你一次，等你不行了，我来给你送终，成不？”

“一个月才来一次，太少了。”

我笑出了声，这老头跟他讨价还价起来了：“不少了，你看看那些老头老太太，一年都见不到自己孩子几面，我自己亲爹亲妈都好几年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