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有因有果，因在前，果在后，世界不就是这样运行的吗？

在绕过两个湖泊，穿过一片针叶林，余裕几人赶在日落前，来到了其中一座雪山脚下。

山、水、溪流，几棵长势不算好的桃树，应有尽有，更让余裕觉得心仪的是，此地不知为何，竟还有一大块空地，刚好能放下一座学宫。

“这也太巧了吧。”就连青柠也忍不住感慨。

青姝嘟嘟嘴回忆道：“这里据村子里的老人说，从木崖出现之初，便是这样了。万年来，也从未改变过。”

便在这时，一直未说话的阿蒙开口道：“你们还记得在安邦学宫时，那位师叔赠予青姝师姐那朵花时所说的话吗？”

跟忌惮梅园黑市般，青柠也不敢进安邦学宫，所以她并不知道他们在里面的事情，而余裕和青姝面面相觑后，余裕轻点储物戒指，一朵鲜艳的红花便出现在了手中。

青姝从他手里接过去，也在回忆当时的情形，而后脸颊微红道：“鲜花配美人，本就是一对？”

阿蒙摇摇头：“下一句？”

“这朵花开到如今，指不定就是在等她？”余裕想到了那句话，旋即眼前一亮，“你是说，这块地一直在此等天外楼？”

不过他又马上摇摇头：“世间逻辑，皆是先有因再有果，木崖诞生于万年之前，那个时候，即便它能预料到，万年之后，恰好有个我，恰好老师会把学宫托付于我，恰好我会听师妹的意见来到牛羊村，恰好我还对桃花情有独钟，选在此处作为学宫的落脚点。一个二个还好，如此多巧合堆栈在一起形成的果，怎么想都太过牵强了些。”

余裕觉得，自己若是再按照这个思路推测下去，他的思维就会超出现有世界，进入一片虚无了。

注意到余裕竟会在意自己随口一说的想法，也是心里发虚：“我只是胡乱一说，师兄不必较真。”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些年，除了一些风土人情、生活习惯、文化背景乃至生存方式不太一样外，其实绝大多数正常人思考问题的方式、道德观念、以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却与前一世其实大同小异的，当阿蒙道出那句话时，余裕是真在某一刻对自己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产生了怀疑，不只是眼前场景带给他的奇怪感觉，还有就是他时常从青姝身上产生的那种错觉深埋已久。

有因有果，因在前，果在后，世界不都是这样运行的吗？

余裕仰起头看向天幕，此时的太阳已经有一大半落下了山谷，整个天空都被绚丽的晚霞所笼罩，有飞鸟掠过天际，所有的一切都如梦中一样不太真实。

“师兄，那我们还要把学宫建在此地吗？”青姝看出了余裕的迟疑。

余裕重新环顾周围的一切，他是实打实喜欢这个地方，可阿蒙的一句话却让他心中不太安稳，若是结果已经注定，他会按照既定的方向前进吗？余裕不断地询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又想了一下，既然是我们的学宫，就不能单单考虑我一个人的想法。你们也把你们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多挑几处，最后选出一个大家都觉得合适的，怎么样？”余裕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师兄喜欢的，我都喜欢。”青姝第一个说道。

对于青姝这个回答，余裕并不意外，于是便看向了一旁的阿蒙。

阿蒙话不多，还经常做出一些令人啼笑不得的事情，但事实证明，在某些关键时刻，他却总能提出一个让人茅塞顿开的建议。

可这一次，阿蒙却因为先前的话，让余裕产生了困惑，不敢再多言语，他思索片刻后道：“其实对我来说，我就喜欢一个清幽的读书环境。感觉这一块诸多雪山庇佑、人迹罕至的山窝里，哪里都能很好满足这一点。所以，还请身为祭酒的余师兄做主就好。”

听闻此言，余裕面色一僵，阿蒙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躲在青姝身后去，青姝则一副看怂包的模样盯着他。

“磨磨蹭蹭的，照你们这个速度，我们今夜是不是还要睡在荒郊野岭？”青柠冷着脸说道。

“你以前不是吗？”余裕斜眼瞟向青柠，直接给怼了回去。

青柠无言，却没就此作罢，作为一头即将慷慨赴死的妖，最后这段时间，务必就要求个活得痛快，当即向余裕走来，余裕心头一惊，赶紧把自己的双手缩进长袖中，而青柠见状也没就此作罢的打算，继续向前走，便在这时，青姝来到其面前，伸出瘦弱的两条胳膊，挡住青柠去路。

“柠柠，你不能因为师兄拥有君子风骨，不和你计较，你就一直欺负他。”青姝义正言辞道。

青柠在这一刻竟生起一种想要把青姝打死跟自己葬在一起的念头，最起码以后不用看她被余裕欺负，甚至为他所伤。

青柠深吸了一口气，又花了很长时间才调整好自己的心境，她盯着余裕的双眸冷声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的脚程还是太慢了，我带他四处逛逛，最后确定后再一同前往。”

她抬眼看向西边的山谷说道：“我保证在霞光消散前，完完整整把你的余师兄送回来。”

“原来如此。”

青姝发现自己误解了好姐妹的意思，心头尴尬万分，当她正欲说些什么挽救的话时，青柠却是先开口道：“你不用太感谢，只求到时你能把那把小刀子磨得快一些，让我没有痛苦地离开，我就谢天谢地了。”

青姝不了解青柠心中所想，当青柠说出这句话时，她饶是绞尽脑汁，也没明白青柠在说些什么，而在这个空档，青柠已抓住余裕的胳膊，两个人身形一阵虚幻，如水波荡漾开来，眨眼间都消失在了原地。

而对于余裕来说，类似的经历，先前在葫芦带他去梅园的仁义学宫见宋钟书时，也有过相同的体验，手段可能不同，但效果都倒差不差，都是瞬息到到达一个地方，停顿片刻，再到下一个地方，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青柠已带着余裕转了七八个地方，可他始终觉得，都没有最初的那块地方满意。

因为整个山窝里，好像只有那个地方有桃树。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把桃树移栽到其他地方。”在一处湖边，余裕喃喃道。

“长痛不如短痛，钟情没有什么不对，但你不能一直这样拖着青姝，趁还来得及，你应该早些跟她说清楚。”青柠突然说道。

“啊？”余裕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桃树，跟某个人有关吧？”青柠直言不讳道。

听闻此言，余裕脸色也冷了下来，默默计算着在青柠出手之前，自己有没有机会拔下头顶的木簪：“你知不知道在很多故事里，都有着类似的桥段，一个人若是知道了ta不该知道的事越多，ta就死得越快。”

“反正我都活不了多久了，你拿这个威胁我？”青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以为然道。

“啊？”余裕思绪有些混乱，不自觉惊讶道，“它真要吞噬你？”

闻言青柠也是为之一愣，他有些疑惑地盯着余裕，止不住地上下打量，似在确认面前的他是不是被什么存在给替代了。

葫芦没说话，但余裕感觉场面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