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你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空荡荡的房间里,地上只铺了一层很薄的枯草,此时的青姝正蜷缩在枯草上,整个人瑟瑟发抖,此刻她双目紧闭,两条娥眉都要凝成了麻花,嘴唇也早已没了多少血色,更让余裕揪心的是,看她样子,并不像是在睡梦中还未清醒,更像是因为某些原因,陷入了一种迷迷糊糊的昏沉状态,更让余裕错愕的是,此时她的脸颊上已覆盖了一层冰霜。
如今气候逐渐向深秋迈进,加上天外楼身处雪山环抱的山谷间,夜间气温比起外边确实是低了不少,但也远没到达冰天冻地的地步,这种情况下,把一个人懂得感染风寒,尚能理解,但若是说,把一个人冻住了,那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余裕上前碰了一下青姝的身子,发现确实就像是冰柱一样透凉。
“她之前就是如此吗?”余裕问的自然是,在到达牛羊村之前,青柠就和青姝同在一个帐篷里同寝过一晚的事情。
“那个时候,一切如常呀。”青柠回忆道,“当时她若是有异样,我肯定是能感觉到的。”
余裕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把青姝送到外边去找大夫瞧瞧,可她这个样子,明显就不像是普通的病症,而且他也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她,能不能经受得住路途中的颠簸。
青柠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青姝,眼眸深处不断闪烁个不停,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跑了出去,等她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条毯子。
余裕认得那物,正是青姝留在他屋里的那一条。
让余裕感到微微惊讶的是,当青柠把毯子盖到青姝身上后,她脸上的寒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不多时,她面上的血色也逐渐恢复如常。
余裕在放下心来的同时,脸色一沉,见他大步向青姝靠近,青柠一个闪身挡在了他面前,她压低声音道:“你要干什么?”
余裕沉着脸没说话,当即就要绕开眼前的青柠继续向前,没想青柠的动作更快,整个人化作了一个奇特的空间,直接把他包裹住。
这个空间很奇怪,他明明能看到只有几步之遥的青姝,而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却无法向其靠近分毫。
也就是在这恍惚间,余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那是在他在某个傍晚跳入了湖泊中后边的事情。
余裕骤然停下脚步,一脸复杂地看向四周:“那天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前的空间如水波荡漾,青柠从中走了出来,一脸漠然道:“什么都没发生。”
随即她回头看了一眼青姝,继续说道:“不管你想起了什么,你最好都烂在肚子里,对你,对青姝,还有你的那个她,都好。”
余裕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想青柠却上前捂住了他的嘴:“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她可能是察觉到了某种危机感,才会把于她性命攸关的东西留给你。”
“那毯子是你的?”余裕眸子猛地放大了数倍。
“你该回去休息了。”青柠语气清冷,随着她手臂上轻轻用力,余裕整个人就向外飞了去,就在他出了房间的瞬间,房门也跟着合了起来。
缓缓闭拢的门缝间,余裕看到青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笼罩上一层无论如何都化不开的哀伤。
站在门口的余裕,此时真想冲进去找青柠问个明白,可他抬起手和那扇门之间,就像是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使得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敲得下去,最终他只在门口留下了一声叹息,而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重新躺回地铺上,余裕轻点指尖的储物戒指,那头毛毯便出现在他的手上,这时再细细感受中,余裕发现,这毛毯上的气息,确实和青柠十分相似。
也是在这一晚,那种久违的气血翻腾的感觉再度袭来,只是在迷迷糊糊间,他隐约感觉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并且照顾了他好一阵,等他病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这才离去。
次日清晨,余裕刚睁开眼,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一双灵动的大眼,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而且距离自己之近,余裕半点不怀疑,只需要自己稍一抬头,就会与对方的嘴唇撞个满怀。
那双眼睛的主人见到余裕醒来,也是骤然一惊,连忙慌乱后退。
而到此时,余裕才发现,屋内除了粥可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此时的她,在见到这一幕时,轻轻“切”了一声。
余裕有些恼羞成怒,狠狠瞪了青姝一眼,青姝也不理他,转身走了出去,挽住等在门口的青柠离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回过神,余裕向粥可问道。
粥可一如既往地低着头,有些扭捏地说道:“朵朵让我来给天外楼送些新鲜食材,结果在门口碰到青姝,她告诉我,昨晚你又犯病了,所以心想来看看。”
余裕大致明了,只是看粥可依旧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这才注意到,今日的粥可和往日似乎不太一样。
一张脸依旧被秀发遮挡了大部分,但从其露出的肤色光泽和嘴唇颜色,他也能看出,在来此之前,她是经过精心装扮过一番,并且身上的衣物也从普通的连衣长裙,变成了一件半透明的小衬衫加一个小褂子,下半身则是一件渐变色的一件短裙,还有及膝长袜和一双小靴子。
这明显不是粥可的穿衣风格。
但不管她由于何种缘由才作出这种改变的,但相比起平日里那个只知道躲在角落或者人群后边的粥可,余裕还是很乐于见到这样的粥可的。
毕竟人不能一直活在阴影里,偶尔也应该在艳阳天狂奔一下的。
余裕点头,起身把身上的毛毯收起,和粥可一起走出房间,此时的范玉玺已然起床,亦或者说是醒来,再准确一点儿说,余裕压根不知道他在没有床的情况下,是如何睡觉或者睡没睡,总之他再见到他时,他已然端坐在小院里。
很显然,粥可在之前已经和他相互认识过了,在见到范玉玺时,粥可轻轻屈膝向他行了一个礼,范玉玺颔首回礼。
在走到壁照前时,余裕发现阿蒙还在继续临摹其上的《定风波》,而他身旁的宣纸已经码起了厚厚一叠。
“青姝说,这首词是你写的。”粥可看向那壁照上的《定风波》时,双眸也难掩激动。
“写的话,算是我写的吧。”余裕迟疑道。
“余师兄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趣。”粥可掩嘴一笑,随即眼神黯淡了一下,“其实在来木崖的途中,我就在想,若是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余师兄进同一座学宫,一起读书悟道,在枯燥的问道路上,相互做个伴倒也不错。不过眼下天外楼和愚钝学宫挨得如此近,时常串门也不算麻烦,也算是弥补了这个遗憾。”
“你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余裕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询问道。
“啊?”粥可仰起头,眼中尽是猝不及防。
“在桃花村的时候,你我就不算熟识,但我却很了解你的性子。只是你的话,是肯定说不出这种矫揉造作的辞藻的。”余裕言辞笃定道。
粥可低下头去,从面颊、耳根到脖颈,红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