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这世上之事,本就是好坏伴生,福祸相依,学生愿意赌一把
自余裕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也曾幻想过自己是气运之子,无视一切束缚,嘎嘎乱杀,而现实却给他上了一个很现实的一课,那就是似乎并非所有的穿越者都是主角,直至来到木崖前,他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甚至已经接受了来到这个世界无比平庸,甚至有些悲惨地结束这短暂的穿越人生。
然而现实又很喜欢开玩笑,因为圣人庙小世界的变故,他莫名有了一个几乎所有穿越者的标配,一个来历不明却十分强大的师傅,更别说后来,七量就在见过他一面的情况下,竟直接把他收入门下,并把一座曾无比辉煌的学宫交给了他。
他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却从未想过,这份坦然背后,其实很不寻常。
正如当初他的便宜师傅神秘兮兮地把自己的第二柄剑交给他时,特地叮嘱他,不要告诉一二,那是他送给他的,他从未想过,七量为何会把如此重要的学宫交给自己这样一个刚入门的弟子。
若是深剖下去,他发现,在自己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万里无一的气运之子,得到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理清这一切后,余裕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衣着,退后一步,拱手弯腰,在青姝愕然的目光中,向晚渔行了一个大礼。
“既然如此,可师娘为何要说,这件事全凭学生的意愿,并非强求?”若此事倘若当真百利而无一害,那晚渔之前的提醒明显有些多余。
晚渔沉默片刻,抬头望向“高处不胜寒”的牌匾,缓声道:“因为完成这件事,需要祭出你的心头血。”
余裕心头一颤,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膛,却未插话,等待着下文。
“在和你的心头血完全融合以后,你的命格和天外楼的气运将会完全绑定在一起,届时你与天外楼将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晚渔神色凝重道,“时至如今,你应该也有所听闻,这座学宫经历了很多事,在将来,天外楼必也不会一帆风顺,是福是祸,你自己得掂量清楚。”
“没什么好掂量的。”余裕毫不犹豫道,“若不是遇到老师,学生早已是个将死之人,老师和师娘的恩情,是余裕此生此世也无以为报。再说了,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好坏伴生,祸福相依,学生愿意赌一把。”
青姝也在这时上前拉住余裕的手,毅然决然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也会一直陪着师兄的。”
余裕看着青姝姣好的面颊,嘴角挤出一丝笑意,随后他目光跳过青姝,看向晚渔:“那我该怎么做?”
晚渔没说话,从袖中掏出一个由银线缠绕在一起的线团,而后从线团上抽出一根银针。
针很细,比起头发丝还要细上十数倍,纵使余裕如今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丁点儿银光在闪烁。
见到这一幕,青姝便着手帮余裕脱下了上半身的衣裳,晚渔上前一步,指尖的银针弹出,下一刻,余裕只觉胸口微微一凉,再回过神时,银针已回到了晚渔的手心,而在针尖上悬挂着一滴鲜红的液体。
“这就完了?”余裕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除了刚才那一瞬间的不适,他看不出身体的任何异常,甚至连银针穿过肌肤的伤口都没有。
“要是你愿意的话,把你的心肝脾肺肾取出来也不是不行。”晚渔翻了个白眼。
余裕尴尬一笑。
晚渔不理他,把银针抽了出来,而那滴血液则被晚渔收入一个玉瓶当中。
余裕不知道玉瓶里是什么,只见晚渔合上塞子,在轻轻要晃瓶身的过程中,他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下一刻,当晚渔把塞子再打开时,那股酒味更是扑鼻而来。
尔后在余裕诧异的目光中,晚渔仰头把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而后张开嘴,朝“高处不胜寒”的牌匾喷去。
下一刻,望乡台上方的符阵金光大盛,紧接着,余裕的脑海如遭雷击,整个人颤颤巍巍,险些稳不住身形,青姝赶紧将其扶住。
“师兄,你没事吧?”青姝担忧道。
余裕摆摆手,望向同样正注视着自己的晚渔。
“感受如何?”晚渔询问道。
“我从未如此清楚地感受过天外楼。”余裕如实答道。
“那你便好好感受。”言罢,晚渔带着青姝下了楼。
余裕盘腿坐下,迎着漫天风雪,细细感受着自己和天外楼之间的联系。
闭上眼的刹那,余裕感觉此时的自己,已然与天外楼完全融为一体,不忿彼此,学宫、文庙、圣人像、字画斋、美人舫、君子轩、读书亭、卧房、各种走廊,乃至灶房和茅房,他都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甚至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在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些处所的实时状态,包括其间的人与物。
晚渔和青姝此时才走下两层楼,大黑狗躲在君子轩里酣睡,阿蒙则同样端坐在一旁,正在宣纸上画着一串奇怪的图案,他甚至找到了青姝之前所说的那只野猫的藏身之地,灶房里的腊肉正在灶台上滋滋冒油,范玉玺独自坐在字画斋的雪地里喝茶,他的房间里,泰子墨的状态几乎和之前余裕所见一模一样,当他的目光投向某个房间时,发现青柠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余裕惊了一跳,赶紧把目光移向别处。
当他目光刚扫过某个房间,就听到一声清冽的警告声:“你若敢进来,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了给狗吃。”
小气。
余裕暗自嘟囔了一句。
而当他察觉到粥可和魏朵朵之前住过的房间时,心下一动,里面的场景顿时浮现在眼前。
当初的两人似乎走得都比较着急,里面的东西全都留了下来,余裕环视一圈,唯独没见到那张写有“闲来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的宣纸。
余裕收回意识,看着此时几乎与望乡台齐平的那座学宫,沉默许久后开口道:“天外楼准备再中秋当日举办一个文人雅集,以供众学子切磋交流学问,不知愚钝学宫可否赏脸指教一二?”
对方似乎也在注意天外楼,所以在余裕说完的下一刻,就得到了愚钝学宫的回应。
“天外楼的门槛太高,我等又常年身居雪山之上,这老寒腿怕是迈不过去。”
这是既山门之后,余裕第一次听到颜冰那潺潺流水般的声音,也是第一次正面与其交流。
面对颜冰弯酸甚至有些刻薄的语气,倒也在余裕的预料之内,相比之前在木崖山门前,动不动就是一巴掌招呼上的颜冰,他知道此时的她,对于自己已经算得上是客气。
“颜冰师叔不方便的话也无碍,大可以让门下弟子来参与也行,学问交流倒是其次,主要是在这种团聚的日子,大家一同热闹热闹。”余裕语气平静道。
“你天外楼倒是热闹了,就留下我一个孤家寡人守在愚钝学宫是吧?”颜冰冷笑道。
“余裕不是这个意思。”
余裕赶紧解释,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颜冰打断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都无所谓,反正这一百年,我都是这样过的,早也就习惯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这一次,你若是再让我的学生哭哭啼啼回来,小心我把你天外楼给掀了。”
余裕大喜过望:“多谢师叔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