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至此整个人间，能不能飞升，我说了算
时间过了一夜，陆一头上和肩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积雪，远远望去，若不是他面前的火堆还在燃烧，真和一个幼童堆砌的雪人一模一样。
“你能在他手下过几招？”余裕突然问道。
范玉玺闻言，环顾四周发现并无他人后，确认余裕是在和自己说话，这才回答道：“我只能保证让你死在我后面。”
稍作思量，余裕重新开口道：“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这样说，你能伤他到什么程度？”
“一根头发，或者两根？”范玉玺不确定道。
余裕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你还不赶快离开？你别跟我说，你是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
“当然不是。”范玉玺理所应当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相较于在史册上留下一笔，我还是更倾向于苟且一条小命。我只是好奇，你手上那柄剑，是否能伤到一名准圣级别的存在。”
余裕心头微颤：“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之前一二师兄在圣人庙小世界带回过一道剑意，那气息与你手上的剑，几乎一模一样。不，你手上的剑意更加纯粹和磅礴。若那道剑意是一条林间小溪，那你手上的就是汪洋大海。”范玉玺拍拍肩上落下的雪花，轻晃袖口放在腿上，缓声说道。
余裕沉默片刻，然后道：“你知道一二当时用那道剑意做什么去了吗？”
范玉玺摇摇头：“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一二师兄，自那以后，就发生那件事，再然后，一二师兄就去了青鸾。”
“你当时不是因为那个‘字谜’就失了神志吗？”余裕疑惑道，“按照这个说法，一二的那道剑意是为了安邦学宫，或者你当时的老师，凤三？”
“绝无可能。”范玉玺一口否决，语气感慨道，“你没见过一二师兄，根本不了解那种天之骄子的强大与可怕，仅凭一个安邦学宫，还不值得他大费周章去做这件事。”
听到范玉玺这番无论放在哪里都像是天方夜谭的论述，余裕竟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范玉玺仰头喝了一口酒，整个身子倏地站了起来，余裕察觉到异样，循着他的目光向那边望去，只见七量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湖边。
余裕轻轻拍了拍青姝的脸颊，青姝当即醒了过来，两人整装束发，余裕也是把手中的木簪插回头顶，两人同时朝七量拱手行礼：“学生恭迎老师回宫。”
范玉玺也是恭敬作揖：“学生范玉玺见过七量先生。”
七量轻轻点头，迈步向余裕二人走来，身后留下的脚印，无论是距离和深浅皆是分毫不差，只不过鞋底多了些泥土。
余裕侧开身，让七量在火堆旁的小凳子上坐下：“老师，师娘不是说你还有两日才能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听闻天外楼有贵客上门，担忧你们一水儿的小后生会招待不周，特地加了个急，怎地？你似乎是不愿见到我？”七量面色不怒而威，语气不咸不淡道。
“没有的事。”余裕连忙摆手陪笑，“我和青姝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巴不得老师时时刻刻都留在身边才好。”
七量看向青姝，青姝连忙附和：“我敢保证，师兄所言句句属实。”
七量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而后目光落到两人十指相扣，紧紧攥在一起的手上。
青姝满脸绯红，赶紧撒开手，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余裕的手拉在了一起，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辈子都不要出来了。
便在此时，范玉玺远远向七量作揖道：“喝了一夜的酒，此时后劲上来了，我得回去补上一觉，就不打搅七量先生的天伦之乐了。”
“算你有些眼色，你叨扰我天外楼清净之罪，我改日再跟你计较。”七量冷声道。
范玉玺连忙称是，脚下抹油，身形化作一溜烟儿向骨门的方向跑去。
师徒三人相视一笑，随后当七量把目光投向湖泊对面时，场间欢愉气氛顷刻间消散殆尽，只剩压抑与清冷。
而原本坐在湖泊另一边一动不动的陆一，在此时也是站起身，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祖师曾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可你知道，有敌自远方来，该如何做吗？”七量目不斜视，缓声道。
余裕拱手：“请老师赐教。”
“扫地出门。”七量面无表情，声音高昂且有力，“或者用一二的话来说，叫关门放狗。”
余裕刚想说，大黑狗虽强，但还不足以对付这样一尊准圣级别的存在，而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湖泊对面，正悄无声息地向陆一靠近。
很明显，师徒俩的对话都被陆一听了去，他眉心微微蹙起，面露不悦道：“先前我就和师侄道明了此行来意，我只是来观雪景，并非来惹事。七量先生此言是不是太过霸道了些？”
“我看你碍眼，与你何干？”
七量的话音刚落，大黑狗的身形在瞬息之间，在对面雪白的岸边，直接拉出一条长长的黑线，直奔陆一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陆一不躲不避，只是一个眼神，他甚至都没用正眼去看大黑狗一眼，大黑狗就呜咽一声，应声倒地，并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
这一幕，似乎早在七量的预料之中，他轻轻抬手，“子曰”甚至都没经过余裕的同意，便直接悬浮在七量面前。
“你看好了。”
就在七量触及毛笔的一瞬间，余裕骤然感觉全身血液开始剧烈翻滚，与此同时，整个天外楼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那是一种压抑百年后终于能够一展拳脚的兴奋。
而在七量的手中笔落到宣纸之上的刹那，余裕只觉自己的视觉都开始出现了问题，此时他眼中的七量和天外楼竟变成了一种横亘于天地间的庞然大物，特别是望乡台顶上的符阵，像是覆盖了整个天穹，就在它与云端之上某些禁制区域接近的刹那，整个天穹似乎又向上抬高了三寸。
见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余裕震撼不已。
在七量书写的过程中，余裕抬头望去，其一笔一划都像是贯穿于整个天地，直到最后一笔落成，余裕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大写的“滚”字。
七量大袖一挥，“滚”之一字，直接从宣纸上脱落，如秋叶一般，随风向湖泊对岸飘去，只是那些笔触间，密密麻麻的银线清晰可见，所过之处，整个空间都好似被割裂成无数小块。
“他们都说，因为百年前的事情，你的境界已经跌下八境，此生再无缘圣贤。”陆一面不改色，直视着那个疾驰而来的字样，“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几分本事。”
“准圣算个屁，境界跌了又如何？”七量啐了一口，“至此整个人间，能不能飞升，我说了算。”
听闻此言，陆一脸色微变，再看向那个“滚”字时，瞳孔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抹惊恐。
下一刻，已然飘过大半个湖泊的“滚”字，骤然间放大千百倍，以不可披靡的威压直冲陆一而去。
紧接着的画面就不是余裕所能看清的了，他只觉眼前一阵恍惚，陆一和“滚”字同时消失在对岸，余留下视线尽头那个黑黢黢的巨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