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四海八荒花了十万年才生出一个一二
余裕和木剑少年的战斗仍在继续,两道身影出没在沼泽的薄雾中,相缠在一起,一时间难解难分。
赵时茉目不斜视,吃完最后一口红薯肉,把烤得有些发黑发硬的红薯皮扔下马车,水草间的一些游鱼顿时便蜂拥而上,不消多时,便把红薯皮分食干净:“那陈院长知道,你在两个小辈面前,胡乱揣测他的心思这件事吗?”
陈敬之顿时面红耳赤,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以为我想跟你们说这些事?百年前那件事,最终以四喜被驱逐出书院为结束。自那以后,书院里的那些老家伙,哪一个对此不是讳莫如深?你当我不知道,给你们讲这些事,我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只是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我一直在想,仁义学宫的那个小娃娃那天夜里,是怀着怎样的心境离开木崖的,直到前不久,我听说了一段有趣的对话,隐约有了些眉目。”
“哦?”赵时茉回头望向陈敬之。
陈敬之这一次没有躲避赵时茉的目光,他眼睑微合,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对方无冤无仇,这还是初次见面,但却本能地将其奉为上位者,作为木崖书院的祭酒,千百年来,他却也不是首次见到书简湖的子嗣,但这种奇特的感觉,却还是第一次,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便暂时不再去想:“大概是倦了。”
“倦了?”赵时茉嘴角露出笑意,“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是人都会倦的,纵然是在木崖读书这件事情,做得久了,自然也会去想,自己是不是有别的可能,有新的选择,清洗寡欲太长时间,难免会向往外边的烟火气息。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臆想,以宋钟书那种天才的心思,我这等凡夫俗子自是无法理解的。”陈敬之移开目光,上前一步,与赵时茉并排而立,但马上却有种感觉,让他觉得此举似乎有些不妥,于是退后了半步,“你们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虽说不是宋钟书的老师,但对于他的天赋和才情,我却是早已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上一次能在木崖有如此影响力的学子,还是百年前的一二。”
“那宋钟书有可能追上一二吗?”东山也在此时来了兴致。
陈敬之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眸中闪过一抹怪异的光芒,那是一种想笑但出于礼节又强忍住的表情:“百年前,木崖普遍认为,一个范玉玺加一个四喜,才能堪堪比得上一个一二,结果后来的事实证明,就算是再来一百个范玉玺和四喜,也未必抵得上一个一二。”
“一二师兄这么强?”东山错愕。
“四海八荒,花了十万年才生出一个一二,不然你以为呢?”陈敬之反问道。
东山惊愕不已,他终究是年少,在此之前,他能接触的人中,他觉得,七量和余裕这对师徒,已经是极其妖孽的存在,而这个一二,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沉默半响后,东山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就算如你所说,余裕身上有四喜的传承,陈院长默许了这一切甚至在暗中推动这一切发生,和你传授余裕那套剑法有何关系?”
“因为我想要看看,余裕相较于一二,差上多少。”陈敬之双眸凝重道。
这一次,轮到东山笑了:“没想,你竟对余裕那小子的评价如此之高?”
赵时茉也在此时向陈敬之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该知道,前不久我趁苦茶师叔打瞌睡的空隙,离开过一次学宫。”陈敬之目光一直随着余裕的身影移动。
东山也看向那边:“当时不是令尊的祭日?我还记得,当时你还央求老师给你留一坛五百年份的好酒。后来才知道,你在那里,就阴差阳错地遇到过一次迷路的余裕,余裕在那之后,才会疯狂地锻炼酒量。”
“确实如此。”陈敬之点头承认,“当初把父亲下葬那一块区域的时候,其实并无多余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让他老人家落叶归根,在下葬的当日,有一五彩琉璃雀衔来一颗种子在坟头,我于是就把那颗种子给埋在了旁边,没想它仅能无视周围的萧杀之意,茁壮成长,不过那以后,五彩琉璃雀再未出现过,直到余裕出现的那一日。”
“书简湖有古籍记载,五彩琉璃雀在上古妖庭时期,是民间极为尊崇的一种鸟类,凡是有它们出现的地方,被认为是一种祥瑞的象征。而在上古妖庭凋零之后,人间便再没人见过它们。”注意到东山疑惑的神色,赵时茉缓声解释道。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用余裕的话说,大家都是正经的读书人,就不要在这里搞什么封建迷信。”话刚出口,东山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嘴硬,那片荒芜本就是出于自家老师之手,这两月里,在无数次半醉半醒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间,他再清楚不过,笼罩在那片荒芜上方的东西是怎样的存在。
“若我要是说,当初那坛酒其实就是普通的米酒,虽说辣口了些,但其实只要适应了,就连三五岁的幼童都能喝上两碗。”面对东山惊愕的表情,陈敬之老脸不自然道,“毕竟那五百年份的酒,我真的只有一坛了,父亲生前最是疼我,料想也不会因此责怪我的。”
“有话直说。”赵时茉不满道。
陈敬之自袖中取出一张手帕,轻轻擦了一下额头:“意思就是,五彩琉璃雀极有可能是专程去看余裕的,并且当时我亲眼看到五彩琉璃雀落在了枝头上,得益于此,我似乎也隐隐摸到了九境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