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官司
打官司
另一边孟冉卿站在电梯里,几乎是半靠在孟云间怀里打瞌睡,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了。
电梯到了四楼,她听到“叮”一声响,下意识睁开眼睛,身子晃了晃,要站稳往外走,孟云间叹了口气,把她抱起来,一直到卧室,轻轻放在床上,然后要动手帮她换睡衣。
孟冉卿强撑着睁开眼睛,说:“我自己换。”
孟云间这才起身拿起睡衣去卫生间换上好睡觉,回来一看,她就给自己囫囵穿了件带扣子的上衣,下面还没穿睡裤就睡着了,一只手还把睡裤捏在手里。
孟云间有些心疼,帮她穿上睡裤,然后俯身替她一粒粒扣好扣子,当目光落在她那片若隐若现的雪色时,他的眼神变得黑沉,呼吸开始加重,连手指都微微颤抖着。
孟云间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一些,然后把剩下的几粒扣子扣完,把被子往她身上一盖,就转身从床的那一头上来睡觉。
原本两人相隔着七八个身子的距离,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人不自觉往中间挪,挪到最后,孟冉卿很自觉一头扎到他怀里,他也很自然把手放在她背上,环抱住她。
其实如果是平时,她七点前就睡着了,今日因为梁雨微要过来,是强撑着等到了十一点,上下眼皮不知道打了多久的架,怎么劝都不听,就是不肯躺下先睡,怕自己中途爬不起来。
孟云间闭着眼睛,脑海里全都是方才所见美景,身子不自觉往中间挪动,很快,孟冉卿也蹭到了他这边,像往常一样寻了个他怀里熟悉的位置继续睡。
孟云间却再也睡不着,特别是属于孟冉卿的幽香整个把他笼罩,他心浮气躁,后面干脆睁开眼睛,看着她的安静的睡颜,自己动手。
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再也忍耐不住,凑过去吻住她的唇,又急又狠又贪地在她滑软的唇上汲取,听到孟冉卿迷糊的一句娇“嗯”声,他脑海中瞬即炸开了。
孟云间终于平复下来,他睁开眼,看着她无辜的睡颜,以及被吻得微微红肿的嘴唇,神色不由又暗了暗,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起身抽了几张纸巾,把自己收拾一下,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把手洗得香喷喷的才放心回到床上,以绝对占有的姿势抱着她入睡。
很快一个月过去,孟冉卿已经正式认祖归宗,只是她的名字不再叫苏皎,而是改成了苏冉卿。这其中当然经历了好一番波折,只是此处不再赘叙,只说这一日是梁雨微案件开庭,原本她的事情全权由律师在京市帮忙代理,她完全可以不出庭。
但是梁雨微罕见的坚持要出庭,中途无论对方辩护律师如何千方百计想要联系她请求和解,她都坚决不同意。连庭前调解也是由律师代替出席,并且拒不和解。
孟云间问她真的想好了吗?要跟家里人闹得这么僵。
梁雨微却微微一笑,说:
“云间哥,当初冉冉遭遇校园霸凌时你说过的,对不起三个字是给无心犯错的人用的,有心的伤害,应该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来偿还。我没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替我来讨回公道,所以,我只能自己更疼惜自己一点。今天如果原谅了他们的伤害,来日如果我的人生遭遇更大的毁灭,我会觉得自己是活该!”
那已经是他很久前说过的话了,再次听到,让孟云间愣了下,问:“你怎么知道?”
梁雨微扑哧一声笑了,说:
“云间哥,我听冉冉写信说,每次看到她寄出一封厚厚的信件给我,你总是忍不住说酸话,可是,你知道吗?每次她给我写信,如果是十页纸,其中有九页半都是在讲你如何如何。剩下的她那么长时间的生活也不过是一两句话带过,我一度怀疑,她的生活里,好像除了你,不再有其他亮色,就算是有,她似乎都看不到,就像我,那些年如果没有每个月冉冉寄过来的一封厚厚的信作为慰藉,我的人生早就跌进谷底了。”
孟冉卿在一旁听到这话,羞赧地跑过来要捂住她的嘴巴,她现在已经是三个多月近四个月身孕,看起来肚子有普通孕妇的五六个月肚子大的,跑起来像只笨拙的鸭子在摇摆,吓得孟云间连忙跑过来抓住她。
孟冉卿气得两人各瞪一眼,说:“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孟云间哄着她说:“别生气嘛!你肚子这么大,如果摔倒了怎么办?雨微也没说你什么?说你心里有我,难道不对吗?”
孟冉卿知道没什么不对,但是她就是听得害臊,就说:“我不管,你们不许说这些了!”
孟云间还能怎么样,唯恐她动气伤身,只能顺着她说:“好好好,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
梁雨微没忍住,大笑,说:“冉冉,你现在是还没生,如果两个孩子生下来,云间哥可有得忙了!”
孟冉卿没听懂,不解地看着她。
梁雨微就解释说:“到时候三个宝宝一起等着他哄,岂不是要忙死!”
“怎么是三个···好啊,你也笑话我!你也不是好东西!”
孟云间见她又要跳起来,连忙打圆场说:“等生下来,孩子自然叫月嫂照顾着哄着,我啊,当然只专心守着冉冉你了。所以,我的宝贝这辈子只有你一个。”
他这么一说,孟冉卿的脸一下羞红了,说:“你···你胡说什么?才不是宝贝呢!”
梁雨微却听愣了,她望着两人,孟云间正满眼柔情地注视着孟冉卿,好像全世界从他眼前走过,他也只能看到眼前着一个人,一股前所未有的艳羡涌上心头,同时升起来的还有一股失落,她尽量绽出一个祝福的笑容,说:“真羡慕你们!感觉好幸福啊!”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自己呢?自己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这时,她想起了失去联系很久的赵书学,想起那封躺在邮箱很久没有得到回复的邮件,心底升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很快,梁雨微坐上苏家的私人飞机飞往京市出庭和他弟弟打官司,她状告弟弟严重侵犯自己的隐私,在网上散播自己的个人信息,以至于毁了她的整个生活和职业生涯,短时间内,除了苏园,她根本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安居,一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
这个官司太过简单,梁雨微几乎是以压倒性的胜利迅速赢了。
梁雨微最后只提了三个要求,第一,在网上公开道歉,恢复她的名誉;第二,赔偿五毛的精神损失费,并且要求当庭支付;第三,断绝与被告人之间的姐弟关系,以及与被告人母亲的母女关系。
前两条自然是很容易就通过了,但是最后一条,因为法律无法断绝血缘关系,所以无法执行。
梁雨微早就预料到是这种情况,但是,她还是要求自己的律师这么说。
她站起来,走到中间,背对着法官,望着听审席上的妈妈,说:“妈妈,其实不是读书改变了我的命运,是读书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遇到了我的朋友!不是你的几万块钱改变了我的人生,是我的努力,奋斗,永不放弃的精神,让我最终走出了原生家庭的泥淖!你们给予我的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是我自己,花了十几年时间不断和解疗愈自己。
才有了今天站在你面前光鲜亮丽的梁雨微!你不要卖惨!你人生的每一份悲惨都与我无关,更不是我害的,不能因为我是你的子女,就理所当然认为我要解救你!我可以尽法定子女义务,但不能扛起你的人生!如果可以,我半点不想做你的孩子!不是因为金钱的贫穷,是因为心的贫穷,爱的匮乏!我相信全天下大部分的子女真正害怕的,不是原生家庭物质的贫困,而是爱的贫穷。往往老天让我们两个一起承受!”
她转过身,看都不想多看母亲脸上的难以置信,看着法官,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厌恶起人这种东西,任何的虚与委蛇,人情客套,我都觉得假,脏!所以,我开始不跟人打交道!孤僻地沉浸在书法的世界里。我觉得那样,自己至少可以获得片刻安宁。
我看到这个我世界存在很多不合理的现象!他从来不公平,不公正!有时候它颠倒!法律上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身体伤害的定罪,但是,却对人心里的被害视若无睹!法官大人!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身体受伤,才会死!很多堆积在心里的暗伤会跟随我们一辈子,甚至杀死我们!我周围人总说她是我的母亲,做什么都是为我好!可是,我觉得她在施暴!她是施暴者!”
“今天,我没法在法律上断绝和他们的关系,往后余生我都无法逃脱他们的纠缠,但是,我想问问诸位法官,为什么法律不可以把我们这些在父母身边受伤的孩子带离他们身边?让我们继续承受着精神上情感上的摧残,诸位难道往后余生,都不会有半点愧疚吗?”
裁判席的法官一时神色各异。
梁雨微走到她弟弟面前,伸出手说:“请支付五毛钱的赔偿款。”
大家都对这个数额感到奇怪,她弟弟也是,觉得这是在为难人,现在谁还会带着五毛钱出门,于是随手掏出一张二十的递给她,说:“不用找了!”
梁雨微却不肯接,坚持说:“我只要属于我的五毛钱。”
她弟弟怒了,骂了句脏话,这时,她的妈妈走上来,掏出五毛钱递给她,恶狠狠地瞪着她说:“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