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西幻求生（六）
说干就干,第二天，谈荷染就派人出去建纺织厂，于此同时，程淮派事务官们去三座城池招聘纺织女工。
苏卡城里。
作为弗雷森最繁华的城池,在王都来的事务官森瑞眼里却显得灰扑扑的,无论是规划得不太整齐的街道,还是路上走的人,都显出一种无法掩盖的破败氛围。
他往周围环顾一圈,服饰店铺里买的衣服款式是早已过时的老款,铁器店里的匕首、长剑也看起来就让人没有购买欲望，就连酒馆外揽客的女招待都没有王都的鲜活妍丽,森瑞这才体会到弗雷森究竟有多贫瘠。
在他的眼里苏卡城是破旧不堪的，但是在好不容易进城的小丽塔娜一家眼里,苏卡城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他们想象中最好的生活也不过这里的样子了,他们看着这里林立的店铺和店铺里琳琅的商品研究几乎不能从上面移开眼睛。小丽塔娜被母亲牵着,跟在父亲后面走过一间间商店，每路过一间她都恨不得停在那里看上十分钟,在看到早食店里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白面包时，她吞了吞口水，终于没有忍住拽了拽母亲的衣服下摆。
“妈妈，我想吃那个。”丽塔娜小小声地说出自己自己的诉求,她穿着有些过大,一看就是继承自上面兄姐的麻衣，如阳光般的金色鬈发有些干枯，瘦得巴掌大的脸庞上一双过于明亮的蓝色眼眸格外明显。
她母亲低头看了看小女儿眼中的渴望,还是狠了狠心，牵着她走过了那家店，嘴里还威胁到：“丽塔娜，今天出来之前你和我承诺了什么？”
丽塔娜抿了抿唇，心虚地小声说道：“要乖，不准卖东西。”
他们家是弗雷森的普通平民，家里有着三个孩子，上面两个都是兄长，丽塔娜是最小的一个，这次出门主要是卖之前收获的小麦，卖了之后买一点珍贵的盐回去，剩下的钱都要省下来买明年的种子。本来是不准备带丽塔娜来，让她在家为两个干农活的兄长准备午饭，可是丽塔娜吵着从来没有来过城池里，非要来见识一番，他们拗不过无奈之下才同意的。
但是白面
包肯定是想都不能想的，白面包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算是奢侈品，一条白面包要就要一个铜币，同样的价格要是用买黑面包的话都可以买五个，够一家五口吃一天了。
好在丽塔娜还算懂事，在被拒绝之后也只没有再吵闹，一家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苏卡城最大的集市，这里一般聚集着外地来的、带着新鲜货品的商贩，也有本地平民们带着自己种植的各种东西来此售卖，除了交易各种货物外，城主的各种法令也会派人到这里来颁布，因此算是比较大的一个消息流通中心了。
事务官森瑞来到这里的时候恰好听到人在议论他们公爵。
一个穿着体面，头戴中亚式小帽的男人一边挑选着据说是从菲塔城带来的手杖一边同旁边的人道：“耶尔，你听说了吗？传闻中的公爵大人已经到了弗雷森，我们城主却没有派人去迎接。”
名叫耶尔的年轻男人挑了挑眉，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是真的吗？”
挑选手杖的男人轻轻将手里的手杖在地上杵了杵，感受了一下，不紧不慢道：“我姑妈的儿子在城主府当财务官，据他说公爵早在四天前就已经到达了弗雷森，可是不仅苏卡城城主没有前去迎接、连另外两个城主也是如此。”
“听说公爵被册封的时候只带了三百个骑士前来，根本没有控制弗雷森的能力，而现在国王又对公爵明显不满，哪个城主还敢去迎接！”
……
瑞森默默在他们身后站了一会儿，听完这两个乡绅打扮的男人对他们公爵的议论之后在心里说了一句，等着吧，我们公爵很快将有大动作了。
然后他走到公告栏前，将公爵昨晚吩咐他写的招工公告贴上了墙。
“妈妈，你看那个人，他穿得和我们都不一样。”丽塔娜指着瑞森，小声地对她妈妈说。丽塔娜的父亲此时已经卖完了麦子，揣着兜里沉甸甸的100个铜币准备往回走，他听到丽塔娜的话往那边望去，那是一个一看就是上等人的年轻男人，他长着一张白净的脸蛋，身着挺括的衣服，比这周围的乡绅老爷们穿得都要好看。
他看了看丽塔娜那张稚气美丽的面庞，在
心里幻想，要是丽塔娜将来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就好了，肯定吃穿不愁，虽然他也知道那是痴心妄想，但是给他当情妇也好啊！总比现在连黑面包也吃不饱要好。
对于像他这样平民的儿子和女儿来说，最好的出路就是给乡绅当情妇，或者给有钱寡妇当情人，这个时代人们对于这种行为完全是司空见惯，特别是对于一辈子都只能在土地里打滚的人来说，一张美丽的脸蛋就是神赐予的最好礼物。
正当他想入非非的时候，那个年轻男人转过头来，然后对周围默默打量他的平民道：“纺织厂招女工了，一天支付1枚铜币，还提供吃食，会纺织的妇女可以在半个月后到奥古斯庄园来报名。”
他的话语一出，周围无论是平民还是乡绅都朝他看了过来，乡绅是被他的音调吸引，这样优雅迟缓的音调，一听就是从王都来的人，而且他刚刚说奥古斯庄园，那不是公爵的府邸吗？他是公爵的人！周围的乡绅明显被镇住了。那两个刚刚议论公爵的乡绅被吓呆了，他们两个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到，要是他要追究责任可怎么办？虽然公爵被城主轻视，但对于他们来说一样是惹不起的势力，两个人对视一眼，悄悄溜出了人群。
而平民们，则是被他话里的内容吸引，一天一个铜币，这么多！要知道，弗雷森土地贫瘠，对于他们平民来说，辛辛苦苦在地里劳作一整年也不过可以挣得两三百个铜币，这还是一家人的劳动成果。而现在，一个女人竟然一天就可以赚一个铜币，一年那岂不是可以赚三百多个铜币。
“是真的吗？您不会是骗我们的吧。”丽塔娜的爸爸鼓起勇气问面前这个体面的年轻人。
森瑞对这个苍老粗壮的男人道：“当然不是骗你们的，安德鲁公爵知道吧！这是安德鲁公爵要办的事。”
丽塔娜爸爸当然不知道安德鲁公爵是谁，但既然是公爵，那就是天大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似乎也没有必要骗他们。
“太好了，女人们竟然也能够赚这么多钱，我以往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平民男子兴奋地说，以往都是男子被商人们雇佣搬东西或者做其他的体力劳动，
从来没有人雇佣过女人去做工。
“一天一个铜币，我们一家人就可以靠着这个活下去，不用担心沦落为农奴了。”愁眉苦脸的男人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是啊是啊，我要回去告诉我妻子，她一定会高兴坏的。”
……
围在周围的平民们议论纷纷，也有人对于这种招聘女工的行为动机表示怀疑，可是在森瑞这种上等人面前，不敢将这种话说出来。
人群中，忽然有一个男声开口问道：“男人可以吗？其实我也会纺纱。”这个问题一出口，周围的男人们都炸开了锅。
“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会纺纱？太丢脸了。”
“你是不是还会生孩子啊？”
有人嘲笑道，其实这些人虽然面上在嘲笑，可是心里确是满满的嫉妒，只恨自己平时为什么没有在妻子纺纱的时候学一学，这样赚钱的工作，他们也想做啊！
在那个男人开口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男人表示：“大人，我们也会纺纱，您也将我招去吧。”
森瑞想了想，点点头道：“可以，只要你们能够做下这份工作，半个月后就可以来奥古斯庄园报名。”
这天，奥古斯庄园招聘纺织工的消息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弗雷森，所有平民们都沸腾了，一天一个铜币，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做呢！
之后，各个城主也收到了消息，苏卡城城主凯尔森.韦恩问事务官：“你说，这个小公爵到底是要干什么？招这么多的纺织女工，他有那么多线要纺吗？”
是的，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工厂这样的概念，这个时代的人见识得最多的就是家庭式小作坊，什么社会化大生产，规模化，组织化，对于他们是一个个十足陌生的词语，他们更不会知道，一场改革的洪流正从一个纺织厂开始，朝着他们滚滚涌来。
事务官摇摇头道：“不知道，您说公爵是不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显示他的存在，从而向您表示不满？否则雇佣几个女工，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吗？”
城主不屑地哼了一声：“一个没断奶的毛头小子，他以为弗雷森被册封为他的领地就真的成了他的了吗？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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