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万字章 - 夫人竟是女装大佬 - 樱几桥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第24章 万字章

从宋宅途径了两座桥,三个街市,宋家的马车才稳稳停了下来。

宋凌期待地搓搓手,马车刚停下来便急吼吼地掀开帘方要落脚,抬眼愣了。

眼前的景象,与宋凌的想象实在是不相符。

要说她爹这人她清楚得很,为人善良,慷慨大方,唯一一点不好,便是思想太过保守,老爱固守着老祖宗传下来的礼节不放,尤其是在这婚姻大事上,她以为按她爹那性子,定会给她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

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如此。

门当户对且还远着,在宋凌看来,若不是她爹给两人硬扯到一块,她和段宁怕是一辈子都不搭边儿。

段家的附近没什么人家儿,一条小道上加上他家才有三户,稀稀拉拉地步在一条风吹过灰土便漫了天的路旁。

段家并不算大,一圈的篱笆将两口并不高的房屋围在其内,往里是片菜地,春风自然是没落下这一方田地,土里蹿出了嫩芽,与这片破旧的四方院子似是不属于同一片天地间,令宋凌有了种春意只到了院子里便停住,却没往段家里再多走一步的错觉。

宋凌走进去才发现,菜地背后的房屋并不像它看上去那样破败不堪。

这间阳光照不进的屋子其实收拾地十分干净整洁,微裂了纹路的桌面上摆着一个与桌子格格不入的雪纹银丝妆奁,竟成了这屋里唯一一件亮堂的物什。除此之外,其他的样样东西都摆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并不因它的老旧而脏乱,反而给老屋平添了几分人烟气。

许是听见有脚步声,隔壁一扇小门有一双细白的手掀开门帘,一个眉眼如画,肌肤雪白的女子探出身子,先望向了她背后的段宁,露出一脸惊喜,随后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才转头看到了站在段宁身前的宋凌。

她的笑意瞬间收敛的几分,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便垂了眸,十分客气有礼地轻声道,“想必这就是...”她表情一顿,话也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仿佛后面的话难以说出口,片刻才艰难道,“这就是妹夫了吧。”

宋凌刚听到她的声音时便猜到这位一定是段宁口中的姐姐,说起话来和段宁一样的轻声轻气,只一个掀帘的动作便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丝毫不像是该住在这样地方的女子。

段宁与他的阿姐真像。宋凌如此想着,转身一笑,“是,你便是阿宁的阿姐吧。”

女子轻点了头,并未说话,撩着门帘走出了门,又将它在身后缓缓放下,才朝着两人走了上来,将宋凌和段宁朝里屋引去。

她的衣裳比段宁平日里爱穿的样式还要素净,一身对襟的棕色裙子,料子看着大概只是普通的布匹做成的,没什么纹路和花样。

宋凌一时分不清,是段宁一家子都爱穿这样素的衣裳,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了。

屋里的塌上,是位年纪稍大的女子,微阖着眼假寐,估摸着四五十岁,脸上却并不显老,只是看上去做些什么动作都极为吃力,连半躺在硬塌上都似是在耗力气,初春的时节了,还盖着厚被。

被子边角处已经露了棉絮,也不知还暖不暖。

段宁的母亲听到有人进屋,朦朦胧胧地半睁开眼,起身想要坐起来,段缨忙上去扶住她,凑到她的耳边,俯身说道,“母亲,是段宁...段宁带家眷回来了。”

她实在是不忍对母亲说出那两个字,即使这早已是她与母亲一同担忧发愁了数月的心结,是她家中心知肚明的秘密,她也无法将这件事拿到台面上说。

段母听了深吸了口气,想重重的叹出,却又碍于宋凌也在屋里,她不能将怅然表现得太过明显,便半路打住,硬扯出个笑,看向宋凌。

“你便是段宁的...”她又阖上了眼,“...夫君吧。”

宋凌见段母眉间拢满密云,笑容也只浮于表面,却并不多想,只是觉得段宁的母亲这样暖和的日子还卧倒在床,定是身上生了什么怕寒的病。

人遇了病气,身上的劲儿就如同抽丝一般,动一动,力气就大散,想必段母此时的忧容是因了这个。

也或许...是因为听说了外面流传的她的恶名。

什么连夜不归家,天天睡在勾栏院,对下人恶语相向,一言不合就跟人打起来...坊间的传闻只会越传越离谱,还编得像模像样。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何况是将女儿嫁给自己的母亲?

她的心忽然狠狠沉了下去,有几分心虚地抬眸看了段母一眼,这才见她刚半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便猜测她定是不想看到自己,看见自己与段宁站在一块就心烦,才眼不见为净,闭上了眼。

宋凌鼻头一酸,垂下头看向脚尖,吞咽了一口,尽量叫自己的声音听着稳重沉着,“是,娘。”

这还是她打生下来,头一次这样称呼别人为“娘”。

她记事起,身边的女子就只有丫鬟,和她爹后来又娶的几个夫人,她却从未叫过任何一位“娘”,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太陌生,以至于她开口说出这个字时,都背后一麻。

躺在床上的“娘”似是想回应,却抬不起胳膊,段缨又将被子给她拉到了脖颈处窝起来,朝宋凌歉了歉身子,“母亲身子不适,没法招呼妹夫,来了这里便当作自己家,快先坐下,我去倒茶水。”

她于是将段母轻轻放回床上,抿唇朝屋外的另一间房走去,擦过段宁时,她抬眸深深望了他一眼,柔白的手指尖早已磨出了细茧,她刻意蜷起手指,用了白净的手背去碰了碰他的手臂,无声无息地冲他做了个口型。

“受苦了。”

说罢,就跨出了门。

段宁心头一涩,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他的阿姐,却只见到她洗白了边的裙尾消失在转角。

他分明看到,阿姐眼眶发红,像是哭了。

段缨在想什么,他清楚的很。

当初家道中落,段家两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孩子压根受不了这样的苦,饶是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仍未习惯,尤其是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阿姐,十几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是这么容易能改掉的?

父亲仍在这里时,从未叫他姐弟二人做过什么活,可他却走得毫不留念,待段家有了重振的机会时,撇下了穷乡僻壤的三口人,独自回了京,再也不回来。

那日母亲倚在窗边的灰败表情,与阿姐转过头去擦拭泪水的景象,始终无法从他的记忆里抹去。

从此以后,段宁便成了家中的顶梁柱,独自一人挑起了这个重担。

他是下定了决心,不要他的母亲和阿姐再吃一点苦。

代姐嫁人也是如此。

阿姐嫁过去,便是嫁过去,她没那样深的心思,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段府的女儿性子都温柔,既无深谋远虑,也不愿耍心思。

段宁却不同,他与段家的男子,尤其与他父亲像极了,他波澜不惊的表面下藏着的是山洪爆发般的欲念,他不仅有野心,更有从泥地里向上爬的毅力。

运筹帷幄,他是位合格的猎人,伺机而动。

他起初只是代姐嫁给十里八乡出名的纨绔,好叫她不用受别人家的罪,吃别人家的苦,可心思缜密的他并未错过聘书上任何一字一句,寻着蛛丝马迹,他步步为营,私自做好了一切准备。

可一切的一切,在阿姐对他说“受苦了”时全部破防,他的胸口像被石头击碎了一样痛得剧烈,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这间他住了几年的屋里,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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