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你穷你有理？
“小李啊，这个下水道是怎么安排的？”老祁拿着几张图纸，远远冲李霞打招呼。李霞快走了两步，接过图纸。
“这个绿色的是自来水管网，是上水。这个红色的线是下水道。每一排住户的下水道统一走这里，最后都汇总到这。就这个红色方框这里。”这个图纸已经和几个村支书确认过好多遍了，但李霞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下。
“对对，是这么回事。马工问，那个从院子里通到下水道的部分，是砖加混凝砌，还是用直径25的ppr管？”
坏了，把这事忘了。真是事多忙出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落了。
“那个，马工怎么说？”李霞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马工没说啥，他就问怎么弄。砖混结构的话，他得安排工人，他说这个是细活，太窝工了。造价还高，他得和领导汇报。”
“我给马工打个电话吧。”
“行，那我去忙了。”
李霞想了一会儿，才掏出电话来，打给马工。
“马工，那个下水道的事，我听祁叔说了。我听着意思，你不建议用砖混结构？”
“这个是住家的下水道，顶多30的沟。得挖沟，找平，还得砌砖，抹水泥。水泥凝固还需要时间。这么多家，太窝工了。怕会影响修路的进度，要是工期往后拖拖不太行吧。”
“那真不行。路修好了，马上要荆地。节气不饶人，后面一环扣一环的，耽误不起。”
“那你们就用ppr管吧！这个简单，挖个沟埋上就行。25或者30的管都行。”马工说的很痛快。
“这个沟，我让他们自己挖就行是吧，没什么标准吧？”
“得低于路面基层啊！你最好给他们规定一个深度。记着要有倾斜度，要不水流不畅快，再改就麻烦了。”
“那个…”李霞有些期期艾艾的。
马工很奇怪，这不太像李霞的风格啊！这事有困难？
“李主任，挖沟这事，我真没办法安排人手。机器用不上，全人工的话，你们不是太亏了。拿技术大工的钱，干小工的活。这都是要排工期，加预算的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看，我们也不懂什么管
好，也不认识卖管子的人。能不能，你们公司帮着买了，一起加到施工费里。到时候一起结？”
“凡是和工程量有关的事，都得找预算员。凡是和钱有关的事，都得向王总请示。我做不了主啊！”
“马工，我们真的很感谢王总。但这个钱也不多，我们也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王总。你看，有没有其他的路子，帮忙指点一下？”
马工半天没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霞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她迅速开始在心里思考备用方案。
“我们公司合作的供应商，有个叫宏大建材批发的，老板姓刘。你可以试着问问他，把你们的情况和他说一下，看愿不愿意先供货后结款。”
“说说我们的困难？还是说说咱们的合作方式？”李霞试探着问。
“都说说。王总几百万的生意都能不收预付款，他这点钱应该跑不了。实在不行，让他随着我们的工程款走，背靠背付款就是了。”
背靠背付款，是工程上经常使用的方式。相当于路桥公司承包了这个工程，又把下水管道材料这块反包给宏大。村里给路桥公司结多少款，路桥公司按比例结给宏大建材。
李霞听到这话，心里有了底。不看僧面看佛面，背靠背付款，宏大肯定是愿意的。毕竟他和路桥公司常年合作，双方的诚信度还是很高的。
“行！那麻烦你把刘总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尽快联系这事，别耽误工期。”
李霞兴冲冲的往村委办公室走，她要赶快算一下ppr管的用量，好和宏大建材的刘总去沟通。
“李姐，你看没看到祁叔？马坤和他们村二蛋吵起来了！”小田站在村委大门口，正四处张望。
“二蛋？”李霞有些疑惑。
“就是村后头那家，那个光棍。他老婆跟别人跑了，老爹帮他带娃娃。”小田努力描述，可李霞还是一脸迷茫。她实在对这个二蛋，没什么印象。
“我跟你过去看看吧！”
“别，李姐。二蛋老婆跟别人跑了，村里人都说他得了花团子（花痴）病，女人都躲得远远的。他还跑到山路上，对着人家大姑娘小媳妇脱裤子。为此没少挨揍。你可别往上撞了。”小田急得脸都红了，声音有
些高。
“那你给祁叔打个电话吧，正好我手头有事，我就不过去了。”
此刻二蛋正躺在家里的土炕上，一动不动的装死。刚刚和马坤吵架的时候，还挺有气势。这会儿听说村支书来了，倒躺床上挺尸了。
老祁进了堂屋门，眨了几次眼睛，才适应了屋里的昏暗。正对面墙上贴着扶贫档案，一家三口名字，身份证号之类的信息。旁边是享受的扶贫政策，一排文字前面，打了几个勾。另一张是一对一帮扶的村干部信息。
马坤正用手指甲，在扶贫档案上使劲儿扣。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咋了，坤？”
“祁叔，我就没见过这么懒的人。前几天清障，他门口垃圾堆的和山一样，臭气熏天。好说歹说不动弹。没办法，咱怕耽误修路进度，我带人给他清理了。”
“那今天又是咋了？”
“这不是要铺自来水管嘛，龙头要走西墙根进来。他西墙根垛的柴草，鸡刨鹅抓的，到处是粪。根本找不到下管的地方。我说让他清理一下，他死活不干。”
二蛋忽的一下从炕上坐起身来，也是气呼呼的：“俺让你们装自来水了吗？你们自己想装的，干什么还得我去干活？”
“这自来水装了不是给你家用的？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俺是贫困户！这是国家要帮扶俺！是国家的政策！你们拿了国家的钱，就该给俺干活！这是国家给俺贫困户的钱…”
“快闭嘴吧你，还不悄悄的！你穷你有理啊！你也知道国家帮扶你，帮扶你你也得干才行啊！”老祁看到他那个熊样，气不打一处来。国家欠你的啊？！
“俺就这么个样了，恁都不用说了。也不用帮扶俺，要是真扶贫，就给俺找个老婆。恁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俺天天冷窝冷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