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 人类皆伟大 - 福袋党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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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第二百七十章

阿勒尔满身疲惫地回到了房间——不出所料,泽克果然因为比武竞技大赛被淘汰的事情迁怒于她,认为她和康沃尔公爵在观赛席上一起看他的笑话(天知道她们才认识不到一刻钟),她费尽心思哄他,承诺为他重新定制最好的枪、盔甲和马鞍,才勉强平息了他的怒火。

顾及仪态,她没有直接瘫倒在床上,而是坐在窗边吹了会儿冷风。

或许是因为身心得以放松,又或许是窗外皎洁的月光唤醒了她的记忆,阿勒尔竟然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摩根,想起她那瑰丽绝伦的美貌和使人愉快的谈吐……多美的人儿啊,阿勒尔从小就喜欢美丽的东西,渴望与他们亲近,可惜她生来就相貌平庸,如今更是又老又胖,而且她既不聪明,也不幽默,那位公爵大人心里多半觉得她很无趣吧。

不过计较这些已经无济于事,感恩祭临近尾声,日后她们大抵是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阿勒尔本是这样想的,但第二天清晨,她就收到了摩根派侍女送来的礼物,一盒用青金石磨成的颜料——在不列颠,青金石基本是从红海运到埃及,再由腓尼基人前往埃及采购带回迦太基,匀出一小部分销往高卢,最后才会有几位极其幸运的不列颠商客能够捡漏买到,价格比同重量的黄金都要昂贵数倍,买到后也大多会雕刻成戒指或领主印章,将其磨成颜料这样的一次性用品,乃是奢侈中的奢侈。

在看到它的一瞬间,阿勒尔就为这令人目眩的美丽所折服,但继母从小就教育她不要总是表现得一惊一乍——根本不像一个公主的样子,真是丢人,对方当时如此说道——阿勒尔一直将这句话铭记于心,因而尽可能谨慎地问道:“我真的能收下这样珍贵的礼物吗?”

“请您务必收下,猊下说过没有人比您更适合拥有它了。”女仆回答,“另外,若殿下今日有空的话,猊下希望能在傍晚前来拜访,与您共享晚餐。”

“来拜访我?”

“是的,猊下表示昨日与您短暂的会面令人难忘,十分想再次与您相见。”

闻言,阿勒尔不禁为自己昨晚阴暗的想法感到愧疚:“当、当然可以……代我转达公爵大人,我会恭候她的到来。”

为了迎接摩根,阿勒尔将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都耗费在了打扮上。她命仆从烧热水,花了漫长的时间沐浴净身——在清洗身体时,肚腹褶皱的皮肉和紫红色的瘢痕让她心碎,于是她又花了漫长的时间将那种伤心的情绪抛到脑后,让女仆为她梳头,涂抹脂粉,在耳后和手腕上涂抹香膏,希望这能遮掩她身上那种发酵的酸牛奶气味。

待到入夜,摩根准时抵达。相比起她,对方只穿了一件款式简单的墨绿色绒裙,胸衣上绣着精美的花纹,再无别的装饰,连珠宝都没有佩戴,但阿勒尔还是不由得为她的美丽而倾倒,并且暗暗祈祷对方不会觉得她的视线太过放肆。

“真高兴见到您,殿下。”对方笑脸盈盈,“希望您喜欢我的礼物。”

“当、当然!”摩根对她施以贴面吻时,身上传来清新的皂角香气,和她的打扮一样简朴,但真正的美人是不需要过多妆点的,“我从未收到过这么好的礼物!”

所有人都认为她喜欢画画不是一件好事,薇奥拉陛下……无需多说,艾德里安经常因为她把颜料沾到身上而婉言提醒她注意淑女的体面,尤伦斯更是直言不讳,说她迟早会因为这样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而变成一个呆瓜。

进餐时,阿勒尔忍不住偷偷打量烛光映衬下的摩根,不知是光影的变化,还是她在恍然间生出了错觉,比起之前在看台上时表现出的天真烂漫,今晚的摩根似乎格外恬静,沉稳中流露出对世情的通达之感,有一股长者的气度,让阿勒尔差点忘了她其实比自己年轻许多。

“殿下。”摩根忽然开口,“我的长姐玛格丝曾与我说过,您在绘画上的造诣在整个北方皆有口碑,不知晚餐过后,我是否有幸观览一下您的作品呢?”

“太过誉了!”阿勒尔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我、我并没有画得那么好,而且很多人也不喜欢我画画……我……”她本想婉言拒绝,但摩根的微笑令她想起了父王和薇奥拉王后——倒不是说他们会露出类似的表情,而是这样无言但令人倍感压力的目光使阿勒尔习惯性地想要服从,“如果您坚持的话,当然可以,只是……也许您会失望的……”

用餐结束后,阿勒尔像鹌鹑一样安静地带着摩根前往画室。

感恩祭前夕,她因为对魔药里的某种药材过敏而卧床不起,许久没有拿过画笔了,画室里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门甫一打开,便有尘埃在晚风的裹挟下四散飞扬,在房间里淤积多日的空气散发出潮湿阴冷的味道,闻起来像是梅雨季后石缝里长出的青苔。

阿勒尔不敢去看摩根的表情,只是低着头走到桌边,用油灯将烛台点亮。摩根倒是意外地没有介意什么……她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阿勒尔忍不住想,若是别人,至少也会批评她作为淑女不够得体。

“为何不用布盖住闲置的画作?”摩根端详她的作品,“不仅颜料严重氧化,还有暴晒和湿气蛀蚀的痕迹……是没有安排专门的人手护理吗?”

“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阿勒尔嚅嗫道,“当然,如果是用您送的颜料,我一定会好好保存那幅画的。”虽然这也是最没意义的,青金石粉末是所有颜料原材料中最不容易暗沉的,只要不去刻意磨损,其鲜亮的颜色可以维持数十年。

她对摩根了解甚少,也不知道她在绘画方面是何等水平,但对方在观览她的作品时,眉目中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了然,仿佛在鉴赏美之道路上,她已经见识了太多,不会再轻易为那些仅流于表面的光鲜亮丽而撼动。

阿勒尔本来不期待什么,以摩根温柔的性格,大多会出于礼貌而表达几句溢美之词,但见她看得如此认真t,俄而又陷入沉思,不免本能地紧张起来。

“真是奇妙。”良久,摩根有些感慨地说道,“您所有的作品中,至少有九成是纯粹的风景画,剩余则多是一些零散的物件,仅有一幅是人像,也惟独这幅画投入了您最多的感情……画上的人是先王后陛下吗?”

阿勒尔的目光也落到那幅画上,低声道:“是。”

也不是——其实她早就不记得母亲的长相了,这幅肖像画的模特是一位贵妇人,而她之所以选中对方,仅仅是因为那位女士体态丰腴,谈吐温柔,很符合她心目中慈母的模样,而且还有一头和母亲相同的金色鬈发,至于她是否真的与母亲容貌相仿,阿勒尔并不在乎。

“相较于构图和透视,您在光影和材质纹理的处理上确实极具天赋。”

阿勒尔并没有完全听懂摩根在讲什么,某些词汇令她感到陌生,不过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对方是在称赞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您过奖了……”

“然而,您对人体的把握还略有不足,即便有布料遮挡,也可以看出画中人的肩膀和胳膊是错位的。”摩根继续道,“据说在诺斯特鲁姆海周边的国家,那些专注于追求美的艺术家甚至会去亲手解剖尸体,以便了解人体的奥妙。”

“尸、尸体?!”阿勒尔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就头晕目眩,“这太难了……我、我做不到……”

“这样粗野的方法自然不适合您。”摩根莞尔,“但以您的地位与财力,想要找到合适的模特并不难……殿下难道不想试一试吗?”

她有些手足无措:“试……什么?”

“事实上,我刚好有一位合用的人选。”摩根低声道,“而且就在附近,时刻等候您的差遣,您不想见一见吗?”

“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阿勒尔本想这么说,可摩根冲她笑了一下——噢,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人?神是如此眷顾她……阿勒尔原本就不擅长拒绝别人,更别说是长得漂亮的人了。如果她此刻再醉一点,哪怕摩根让她从露台上跳下去,她或许也会照做,更别说只是见一个某个不知名的模特了。

“您说得对。”她迷迷糊糊地应和,“那就……见一见?”

然而,当阿勒尔发现推开门的是一个男人时,发热的大脑就清醒了一半,当那个男人走进蜡烛映照的范围,她就彻底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恐慌。

摩根柔声问道:“怎么了,殿下?”

为何你还要问我?你怎么会不清楚我丈夫的长相呢?明明昨天你才见过他——阿勒尔的嘴唇数次张开,对于摩根,她心里有无数的疑问,最终却只能归于哑然。在她并不算长的人生中,已经接受过无数次这样充满恶意的玩笑,学会了屈服和忍耐。

夜晚很漫长,会有留给她独自哭泣的时间。

“没什么……”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而一件荒谬的事情但凡有了开头,往往就很难阻止它继续发展下去了,好在阿勒尔失败的一生,终究还是让她养成了如顽石般坚忍的耐心,她忍受了摩根——这个美丽妖魔的阴谋,忍受了女仆摆弄画架和颜料时叮叮哐哐的声响,也忍受了这个看起来几乎与泽克如出一辙的年轻人。

不知是否出于有意,摩根将油灯放在了沙发旁的木柜上,照亮了那名年轻人,自己却没入黑暗之中,但是也没有离开画室,而是绕到她身后,轻轻拨弄她散落的发丝。

“画吧,阿勒尔。”她的声音里竟蕴藏着一种奇妙的慈爱,阿勒尔还注意到,这次她没有唤她“殿下”——她现在毫不怀疑,摩根的一举一动背后都有其暗藏之意,但对方温情的语调,怜爱的目光,好似富有魔力,令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画笔。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年轻的——甚至比阿勒尔记忆中丈夫最年轻的模样还要青涩的青年解开了扣子和衣带,动作并不快,但显得很温顺,绸质的衬衫滑落到了沙发上,阿勒尔发现他在身上涂抹了某种香膏,黝黑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朦胧潮湿的光泽,也许是因为刚活动过,也许是生的活力还停驻在这具年轻的肉体中,即使隔了一段距离,阿勒尔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蒸腾的热气。

当他开始解开裤带时,阿勒尔感觉到身体轻微战栗起来,可眼下这种静谧的氛围,让她难以将自己的惊惶宣之于口——无论是摩根还是这个年轻人,似乎都对此时正在发生,以及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仿佛一个男人一丝不挂地斜躺在沙发上,仅用一条毛毯堪堪掩住自己的下体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的漠然让阿勒尔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异类。

她心慌意乱,不敢去看他的身体,努力让自己的视线维持在他肩膀以上的位置。

年少时,她曾拥有一尊大理石像——那是从罗马流出来的稀罕货,从高卢一路漂泊到不列颠,因由一个偶然的机会,才被她以高昂的价格买了下来,用于描摹人体(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专注于风景画的),最后薇奥拉王后命令仆从将它砸碎了,但令她心碎的不只是那些金子,更多是继母那些冷酷的指责,说她是一个娼妇,天生就对男人的下体感兴趣,还说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多半会亲手把她送去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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