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天前，还未从丧夫之痛中恢复过来的卫喻美呆坐在自家客厅。她衣着凌乱，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枯燥不堪散的落在颈后。尚未懂事儿的女儿早已出去玩了，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家，她心里也在想，为什么妈妈一直没喊自己回家吃午饭呢，要是在平常的时候，自己还没玩上一个小时，妈妈便会踏着大象的步伐拉她回家做作业才对。

回到家时，鸿悦吓了一跳，迎接她的不是妈妈，而是自己一直都很害怕见到的外公……

从卫喻美在家里晕倒起，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两天。

那天中午不到，她请的那名侦探便打电话过来告诉她，鸿安的遗体失踪了，再三确认这个消息后，她的双耳开始轰隆，视线渐渐变得昏暗，而后居然就这样倒了下去。

醒来时，她在娘家，母亲熟悉的面孔上挂着熟悉的浅浅笑容。父亲告诉她，自己幸好昏迷了才不到五个小时，而将她送到医院的则是当时在电话那头感到不对劲的凌霄。

卫喻美呆坐在自己的床上，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做出任何行动。她并不因为丈夫的遗体失踪而感到更加的悲伤，她只是在思考，为什么丈夫的遗体会失踪……

“喻美啊”，母亲的声音响起在楼道，“起床了没。”听这个声音，母亲似乎并没有到卫喻美的房间来的打算，只是停在楼道轻轻的喊着。

“我起床了”，卫喻美用极度轻松的语调回答道，“妈，你有事儿吗。”

一阵急促而有规律的声音响起，那是皮质拖鞋踏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母亲的脸一下子就出现在卫喻美的房间门口，她微微笑着。在卫喻美的记忆里，母亲似乎只有这一种表情。

“孩子啊，好点儿了没”，母亲小声的问。

“我没事儿”，卫喻美笑了笑，“早饭好了吗，我有些饿了。”

“好了好了，赶紧下来吃吧”，见到卫喻美的神情，母亲似乎十分开心，说完便急匆匆走下了楼梯。

卫喻美的微笑在母亲离开后便凝固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丈夫的遗体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卫喻美的父亲卫冕正坐在客厅的桌前，他一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鸡蛋，另一只手上则捏着一份报纸。

见卫喻美下楼了，卫冕放下报纸问道，“头不晕吧，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卫喻美摇摇头，走到卫冕对面坐下，这是她直到出嫁前，座了二十二年的位置。

“您今天不上班吗？”卫喻美问。

“休假了”，卫冕说，“还有两个月就退休了，所以局里没我什么事儿了。”

卫喻美看着父亲疏的油亮的头发不禁又感到一些疑问，“要去哪儿吗。”

“不去哪儿”，卫冕回答。

“去医院”，在一旁厨房里的喻母插口说，“去医院问问鸿安的事情。”

“哪儿壶不开提哪儿壶”，卫冕瞥了妻子一眼，“少多嘴，多做事。”

听到父亲叱喝母亲的话，卫喻美噗嗤笑了起来，她知道，父亲用这句话对着母亲说了一辈子，但母亲依旧没能改正过来，或许母亲是故意的也说不定吧。

“我和你一起去吧”，卫喻美说。

“你去干嘛，你去了只会尽添麻烦而已。”

卫喻美知道父亲是怕自己会因为触及丈夫的事情而失控，这也是事实，包括现在，她都是在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她说，“我跟着去看看。”

卫冕盯着女儿的脸，沉默半响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那好吧，随你的便。”

“悦悦呢”，卫喻美又问。

“和隔壁家孩子玩去了”，母亲回答她。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

卫冕放下手中的筷子，“你吃饱了吗？”

卫喻美点点头。

“那就走吧”，卫冕说完便拿起挂在椅背后的薄外套，直径想门口走去。

来不及喘口气，卫喻美连忙起身跟在在父亲后头，小时候令她极度讨厌的这种雷厉风行的态度，而今似乎变得十分可爱起来了。

“您好您好卫长官”，医院的负责人恭恭敬敬的坐在卫冕对面伸手说道。

“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来拜访，请不要喊什么长官”，卫冕说。

负责人尴尬的笑了笑，又看了看卫冕身旁的卫喻美，眼神十分复杂。

“那么，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卫冕严肃的问。

“还在进行中，进行中呢。”

卫冕一排桌子，吼道：“我就是在问你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这么大的医院，连个死人都看不住吗。”

负责人连忙被吓的脖子一缩，“我们也不知道啊，遗体失踪的当天下午还检查过呢，但晚上突然就没了，而且那时候的闭路电视也全都失踪了，说实话，我们也没办法啊。”

“一句你们也没办法，就想结局这个事情吗”，卫冕的情绪愈加高涨。

“实话说”，负责人清了清嗓子，强壮镇定的说，“这个嘛，属于盗窃事件，虽然比较特殊，但我们也已经神情报案了，所以……”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警察？”卫冕似乎被气到了，“老子就是警察，你们有种不给我个交代试试。”

“不是不是”，负责人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报案也是为了能早点给您和您的家属一个交代吗。”

“冷静点儿”，卫喻美拉了拉卫冕的衣袖说道。

卫冕转过头，不禁心里稍微一惊，她原本以为女儿就算不会泪如雨下，也会显得十分悲伤，但事实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卫喻美的脸上不仅没有任何悲伤的气氛，而且还异常的冷静。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卫喻美盯着医院的负责人说。

“当然，当然，请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