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秋颂憋着一肚子火离开了庄子,心中的愤怒还没有平复,他就收到了靳樊的消息。自从上次添加微信后,他们还没有聊过天。
靳樊:约个时间聊聊吧,关于哥哥的。
秋颂这个人有点儿怪,他喜欢靳桥,就仅仅且唯一地喜欢这个人,他没想过打探靳桥的家庭底细,当然,如果靳桥愿意主动提起,他很乐意听,但靳桥要是不说,他也不会追着问。
不过,这次是靳樊主动约他,说的又是靳桥的事情,秋颂没有理由拒绝。只不过他没想到,跟靳樊一同过来的,还有秦书瑶。
她优雅地坐在轮椅上,穿着件驼色大衣,腿上盖了条薄毯,相较于上次在医院看到的情形,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的气色好了不少。
“伯母,您也来了。”秋颂笑着打招呼,然后在她们对面坐下,“对了,听我朋友说您最后还是没去疗养院,是担心去了那边不习惯么”
秦书瑶优雅地搅动咖啡,闻言扯起嘴角,有点儿嘲讽的意思:“秋先生的好意都明码标价了,我们小门小户怎么还得起?”
秋颂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抬眸看向她们,刚刚还以为只是错觉,这会儿才发现进门时察觉到的冷淡并非是他想错了,尤其是靳樊,一改初见时明媚的样子,此时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仇人。
“伯母,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他正色起来。
靳樊啪的一声将手机摔在桌上,内容是前段时间宴会上的新闻,看到标题,秋颂眉头一皱。
“秋颂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新樊满脸气愤,俊秀的眉头拧做一团,“我哥那么优秀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践他!”
她的声音有点儿大,周围卡座的人紛纷侧目,秦书瑶出声轻斥道:“没有规矩,还是沉不住气的性子。”
说完她看向秋颂,眸子里带着长辈的审视,她微微抬着下巴,停顿片刻后问道:“秋先生,靳桥欠了你多少钱?”
秋颂现在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秦书瑶解释。
只好无奈地笑笑,摇头说道:“靳桥他不欠我的,是我卑鄙,用手段逼他跟我结了婚。”
“你那是在羞辱他!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靳樊还想继续骂,但被秦书瑶抬手制止了。
秦书瑶看来也是气极了,肩膀很轻微地颤抖着,不过她还尽量保持着得体,轻呼一口气后,她挤出冷淡的笑容:“虽然我不知道靳桥为什么会自甘堕落,但我希望这场闹剧尽快结束,另外秋先生,钱不是万能的,它买不来感情,我也绝不可能让靳桥贩卖自尊,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因为你,这是第一次。”
”如果是为了你们呢"秋颂抬起眼皮,如果换做别人他早就怼回去了,但因为她们是靳桥的家人,他的语气很平缓,“他需要填补那一百万的空子,您觉得一个才毕业又没什么背景的青年要怎么拿出这笔钱来?”
他摇头,”靳桥从来都不是会自甘堕落的人,您是他的母亲,应该最清楚。”
“秋颂,你别太过分!”靳樊担心地看了眼秦书瑶,而后气急败坏地指着秋颂,“这就是你强迫我哥跟你结婚的正当理由?”
见已经挽回不了局面,秋颂干脆破罐子破摔,自嘲地笑笑:“不,我的确手段卑劣,但这一切都不是靳桥的错。”
他起身:“至少,别把错怪在他身上。”
“秋颂,我如何教育孩子,还轮不到你一个晚辈指手画脚。”秦书瑶语气冷淡,神情中明显透着不满,“如果没有这个意外,靳桥本来会跟睛天结婚,而不是和个男人纠缠不清。”
她抬了抬下巴,带着几分清高自傲,目光落到了秋颂身上:“那笔钱是我们靳家欠你的,只要你肯离婚,我打欠条连本带利还给你。”
晴天?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秋颂心里乱精糟的,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这是我跟靳桥的事情,抱歉我无法做到,请您谅解。”秋颂鞠了一躬,“再见。”
快步离开茶餐厅,秋颂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发现又回到了那个门口,而此时秦书瑶跟靳樊已经离开,他恍然回过神,车也不想开,叫了代驾直接去了公司。
他跟祖唤合作的项目已经启动,他是推迟了开会时间过来见靳樊她们的。
开完研讨会,会议室里只剩下祖唤跟秋颂两个人。祖唤见他转着笔在发呆,笔都掉桌上了,他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眼神更是呆滞,像丢了魂。
“你真没事儿”他抬手在秋颂面前晃了晃。
秋颂眨了下眼皮,目光这才聚焦,他深呼一口气,即便如此依然看起来满脸倦色,他抬手抓了下头发:“没事,昨晚没休息好。”
随即祖唤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儿还有浅浅的勒痕,震惊之余用法语骂了句脏话,叹气道:“年轻人,就算再喜欢也要节制。明天还能出差吗”
秋颂点点头,随手将袖子往下拉了点儿,疲倦的眸子里微微闪烁着笑意,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收起你肮脏的想法,我现在心烦。”
“怎么了?”祖唤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我搞砸了。”秋颂捂着脸,声音闷闷的,他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后继续说道,“靳桥他妈知道了我们的事情。”
“你们俩的事情迟早会被他们知道,结婚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一时冲动一时爽,现在这摊子不好收场了,后悔了吧?”祖唤语气不咸不淡。
“不后悔。”
“就是有点麻烦,我不想惹靳桥不高兴。”
秋颂回答得很干脆,搞砸了不等于他后悔了,因为他始终相信日久生情,就算是块儿冰,他也能捂化了。
很显然祖唤并不这么觉得,他坚信强扭的瓜揪下来也是苦的,兴许还可能砸到脑袋。但看到秋颂今天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也没有功夫揶揄他。
“得,我不理解,但我尊重你。走吧,天儿还早,出去喝一杯。”祖唤跟秋颂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俩人默认排忧的方式就是出去喝一杯。
但秋颂今天不想去,他打电话给祖唤约了个伴儿,自己回去了。
因为早上跟秋铭吵架了,他也没回庄子,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地绕了小半个城市,然后去了靳桥的公寓。隔壁的大哥坐在门口择菜,经过走廊时直勾勾地盯着他走远,好像认出他就是那天大半夜敲门的人。
秋颂没有靳桥家的钥匙,他想打个电话,结果手机又落在了公司,于是他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着院子里的一棵橙子树发呆。
靳桥住的是老式筒子楼,步梯到头就是露天阳台,下面一个大院儿,挺有感。靳桥是个念旧的人,四年前就住这儿,四年后还住在这儿。
从五点等到了七点,隔壁传来锅铲划拉的声音,很快便饭香四溢,没多久那花臂大哥提着垃圾下楼,回来经过秋颂身边又多看了两眼。
秋颂想,这大哥要是找茬儿,他肯定会跟他干架。
那大哥走出去两步又突然回头:“嘿。”
“干嘛?”秋颂偏过头,语气听着没有多少耐心,他不笑的时候脸看着很冷,其实和大哥比起来更不像什么善茬儿。
大哥挠了挠头,突然腼腆一笑:“要不进来坐会儿吧,我跟小靳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