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莅阳
樊甘是老姑臧侯的独子,莅阳公主许给的则是二房的儿子,即樊甘的堂弟。元钦早前只盯着案情查,还这没听说过这层裙带关系。临了把人家关起来了,才知道樊甘还弯弯绕绕和蒲衣家沾着亲。
“樊甘和这位未来驸马爷?”
车夫扬鞭:“大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
“公主和他的未婚夫感情可好?”
皇宫一里之内不准寻常马车驰行,车夫下车牵马将他送到宫门口:“这俺也不知道。不过也没见公主府和他家有什么走动。你看这不是樊家出事,好多人还不知道有这门亲。”
元钦稍稍松口气,抱紧自己的小包裹,悄摸去了紫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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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衣觉的日常是早起——上朝——朝后召见个别大臣密探——批奏折——若批到有疑虑处则召大臣问话——继续批奏折。忙完了等皇后下了官署回来,然后沐浴更衣去长乐宫蹭晚膳。
轮到休沐不上朝的日子,就干等皇后下了官署回来,然后去长乐宫蹭晚膳。
每天都在等皇后下官署的蒲衣觉,深深地感受到了官场的险恶:早出晚归,半月过去一天都没休,御史台真乃当世周扒皮。
今日照例把自己拾掇完毕,像个侍寝的后妃一样要去长乐宫,就被李明明告知皇后不在她自己宫里,而是在紫宸宫等候多时。他第一想法是:樊甘今日被缉拿归案,想来是找自己吃庆功酒来的,皇后还算有良心。
第二个想法是:原来御史台也不是非要那么晚回宫。看来皇后之前是乐而忘返,忘了宫里还有个夫君在等,小没良心的。
当下自相矛盾,愁肠百结,作里作气,扭扭捏捏。进寝殿前还故意矜持地在门口吹了会儿风:朕也要你等一会儿。
刚摆上个大爷谱儿,屋里的元钦似乎听到了动静,开了个小缝朝他招呼了一声:“快进来呀。”招呼完补充了一句:“你一个人进。”说完便急急把门关上,像个害羞的,又着急会情郎的小姑娘。
蒲衣觉顿时是矜持也没有了,款儿也不摆了。他麻溜侧身进屋,还听话地把门反锁上。乍一转身,一大团明艳的红就闯到
了他的眼前。元钦一身的御史官服,显然是特意来紫宸宫穿给他看的。
元钦此时的动作也印证了这一猜想:抓着他手腕将他拉离门边,与他一起入到屏风后边。怕别人听见独独想说给他听的话,瞧见特意想穿给他看的模样。
屋里就他二人,落日余晖透过窗纸薄薄地映进来,略显得屋内昏沉。身着官服的元钦就成为了屋内最亮眼的色彩。
他头戴执法者才能佩戴的獬豸冠,以一银簪束之。身着一套正朱色官服,是最肃然严谨的朱红,不带一丝玫桃之流的杂色。袖口领口绣有暗色流云图案,预示青天后土,公正无双。腰间锦带一丝不苟地系着,绣着半只振翅讴歌的飞鸟,代表文官清流。连脚下纯黑的革履官靴,也透着股子威严劲儿。
衣裳是端庄威严,人却是生动明艳到了顶儿。
元钦给蒲衣觉转了个圈,又忍不住转了个圈儿,好叫他后背那只刺绣的鸟儿也让人看得清:“看,我的官服!”
蒲衣觉不自觉要笑:看,我的皇后。
元钦吱吱喳喳围着蒲衣觉转:“好不好看,威不威严,原来穿官服是这种感觉,我今晚要穿着它睡觉。”他说着把袖子放在蒲衣觉手里,光要求人家看还不够,要人上手摸官服的料子:“你摸摸,摸摸这缎子,这手感。”又把腰送过去:“你捏捏,量体裁衣做出来的,是不是刚刚好合身。这官服照着我的身量做的,别人谁都不能穿。”
蒲衣觉隔着袖子捏他手,又盛情难却地捏捏他的腰,心下不免荡漾起来。
“是不是很威风!”元钦吱吱喳喳在皇帝手里转了个圈,嘚瑟得跟个花蝴蝶一样。正要转出去,却腰身一紧,被那宽大的手掌带着又捞了回去。
“听李明明说一回宫就在这里等我了。”蒲衣觉双眼微眯,目含秋水,“这么着急要穿给我看啊……”
元钦毫无危机感:“那是自然!”提携之恩没齿难忘。何况天下之大,此事也只能与蒲衣觉分享。
蒲衣觉被他这字里行间透出的亲近感染,小波浪荡漾成连绵的涟漪,收不回来了。他垂眸,一手扶着元钦的腰,一手挑了一下他的锦带,意有所指地将一指落在了锦带的合口处:“你如
今能这样想着朕,朕很是欢喜。”说罢指尖一勾,官服上的锦带滑落,逶迤在地。
元钦腰间一松,一身朱色官服失了束缚,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他愣愣的,轻易就被皇帝拥进了怀中。他起先还瑟缩地把人往外一推,没成功推走。这便茫然无措地把两只手掌放在蒲衣觉肩上,任他把脸埋在了自己颈间,只做些毫无力道地小抗争:“陛,陛下这是干什么呀?”
“朕高兴。”
元钦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皇帝摸了一下,支吾着道:“高,高兴什么?”
“高兴你以前惧我,畏我,躲着我。我去你那儿,你也惯爱想方设法轰我走。”蒲衣觉侧过脸,偷得了他耳边的半点嫣红,“如今你大不一样了,敢吩咐我,使唤我,许多话都肯与我说,还愿意主动往我的紫宸殿跑。”
彩霞的光辉映照进屋中,化开一室旖旎:“朕与皇后,越发像真正的夫妻了。”
元钦心道确实只有夫妻,才这般纵容偏宠。没等他做出推拒的动作,原本挂在他肩上的手就被牵到男人的后颈处。
“搂好了朕。”蒲衣觉说,“朕想亲亲你。”
元钦云里雾里“啊?”一声,下意识地在男人的后脑处做了个合手的动作。随后就发现刚才的话并不是男人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通知。
两人做夫妻三年,这是蒲衣觉第一次亲他。不凶猛,但也算不上温柔。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试探着前进,随时准备着被推拒。发觉没有遭到什么实质性的抵抗,便悍匪一般攻城掠地起来。
疏离数载,如今才有了点夫妻样子,蒲衣觉几乎是满腔热情都要在今日喷发出来。
只一个吻,便叫怀里人承接得十分辛苦。元钦被不停进攻的男人逼得杨柳枝条一般不断后仰。落在男人脖子上的手艰难地攀扶着,才能叫自己不至于过于狼狈。
蒲衣觉搂着自己的妻子,吃了好大一口嫩豆腐。没有遭受打压,便转移阵地到怀里人的颈间,将这块豆腐吃得更过分了些。
元钦气息不稳地接受自己夫君的亲吻,双眼惬意地眯起。一开始是错愕地忘了挣扎,如今却是得了趣味的故意纵容。十九岁的年纪,经不得挑逗,又无甚贞操观念。只觉得被
这般亲吻,实在是过于刺激,荡漾着一种叫人脚趾蜷缩的新奇滋味。
蒲衣觉明明是个男人,但他也不觉得抵触,只觉得这样亲密的关系实在叫人上瘾。好似天地间踽踽而行的人,终于被另一个人抓住了。无论前方多少险阻艰难,眼下都看不到想不到了。
元钦手掌抚在蒲衣觉的后脑:“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做这种?为什么选我?
“夫妻之间,不能如此?”蒲衣觉挑眉,欲将他打横抱起。
“我能自己走……”话音未落,男人容不得这慢条斯理的谈判。他一只手依旧保持扶着人的姿势,另一只手托着他膝弯一带,轻而易举就让人落在了他的怀里。
“抱紧了,小心别掉下去了。”蒲衣觉在他耳边说道,半是命令半是蛊惑。说罢便又低头,吻他。
元钦双手挂在他后颈处虚空地捏了捏,随后紧紧揽住了男人的脖子。于是便被赞了一声“真乖”,打横抱到了龙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