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初到许都(下) - 归太平 - 一升盐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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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初到许都(下)

刘晔闻言便站起身来,恭敬等候,张玄等人见状,便也起身站定,等候这荀令君到来。

耳听得足履声声,人还未至,一股淡雅清新的气息已然飘入堂中。众人皆望向厅门,片刻即见一位中年男子缓缓步入。来人穿着一身朝服,头戴笼冠,身形清瘦修长,步履轻缓但落地之时亦给人稳重之感。抬眼看,只见他面色略白,五官清正,姿颜颇为俊美。细长眉毛下一双明眸大而有神,眼神柔和中自有一番威仪,这便是荀令君了。

他款款走到堂中,先向着刘晔说道:“受公事所累,无法抽身,今日劳烦子扬了。”刘晔忙躬身回礼。他又转向张玄,拱手施礼道:“在下荀彧,字文若,受曹公所托招待公子,今日却受公务所累,无法亲身延请公子,失了礼数,还望公子莫怪。”

张玄忙回礼道:“荀大人言重了。”

荀彧微笑看着张玄道:“公子不必以大人相称,若是不见外,叫我文若便可。”

张玄恭敬道:“如此太不合礼数,我便以先生相称吧。”

荀彧点点头,上了主位坐下。

如此翩纤风度,片刻之间已折服张玄。张玄平日所见各色人等也不算少,却从未见过这般人物,莫名之间便教人有一种值得信任之感。

荀彧看着张玄道:“曹公如今仍身在河北,想必公子也知,袁绍自恃四世三公名门之后,割据河北,行不臣之事已有经年。曹公虽与其有旧,然大义当前,乃以微末之力,拼死以效天子,正纲纪。如今疲于战事,一心逆转悬殊之差,这几日才初见战果。故而一时半刻无法回来赴公子之约。特命荀某接待公子,烦请公子多在许都停留些时日。委屈公子,这些时日便住在荀某这宅院中,一应所需,尽可以告知荀某。”

张玄道:“叨扰先生,委实有愧。我等布衣之身,得蒙容留府上,已蒙殊荣,岂敢得寸进尺。”

荀彧道:“这院落并非荀某官邸,不过是在下私宅而已,平日里公务繁忙,也并不常来,公子大可放心住下。”

眼见对方盛意拳拳,张玄只好道:“如此便谢过先生了。”

荀彧继而说道:“今日诸位初到许都,想必一路车马劳顿,权且先行歇息,明日荀某设宴,再为诸位接风洗尘。荀某下午还要入宫面见天子,此刻只好先向公子告假了。劳烦子扬,替我好好招待诸位。”说罢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便款款而去了。

张玄望着荀彧背影,叹服道:“世间竟有人如此风采绝伦,曹公手下,当真是名士汇集,难怪现在如日方中。”

刘晔笑了笑,说道:“公子不必惊叹,曹公手下确实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不过荀令君可是只此一位,世上无人及其万一。”

张玄这才回过神来,对刘晔说道:“不过我听人说,朝堂议事当在清晨,怎么荀先生此刻还要入宫?”

刘晔答道:“公子有所不知,曹公身在河北前线领军,每日必与荀令君书信往来,讨问应敌之策,这信件经一夜传递,上午才能送至荀令君手上,他议事筹谋,作出布置之后,午后才能到宫中禀告天子。”

魏岩突然问道:“兵戎之事,不是应该由天子做主吗?下面的人都已定好了事,再报与天子,算什么道理?”

刘晔看向魏岩,认出他是之前随张玄去巢湖相见的农户,想来应是自那之后投效了张玄。虽被他言语顶撞,不过看在张玄面子上,刘晔也没有生气,而是礼貌回答道:“壮士有所不知,当今天子年纪尚弱,朝中大小事务,皆由曹公和荀令君代为主持。”

张玄来不及阻止,魏岩已经又说道:“既是如此,曹公打算何时还政于天子?”

刘晔脸上略显尴尬,但还是说道:“这个嘛,曹公自有主张,着急不得。”

张玄刚听到魏岩出言不逊时本打算喝止,可此时突然想到,不如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于吉所言是否属实,于是看向刘晔,低声试探道:“不错,即便天子急于亲政,怕是也容不得他有太多想法,不然徒增不少麻烦,是吧子扬兄?”

刘晔表情一变,问道:“听张公子这话,倒像是知道些什么。”

于吉曾与张玄言道,为防曹操变卦,他曾筹谋使人怂恿汉帝发动政变夺回朝权,又暗地里密告曹操,从而离间二人关系,此时汉帝与曹操应当早已离心离德。张玄看出刘晔似乎也知道些情况,于是故意道:“怎么子扬兄年初时不在许都么?宫里当时应该发生过一件大事吧?”

刘晔盯着张玄,面色凝重,过了好久方才缓和下来,笑着说道:“来人,先请张公子手下诸位回房歇息吧。”话音刚落,一众家仆进来,恭敬站立,等候众人。

魏岩还欲再说,张玄向他使了个眼色,魏岩只好住口,便随着众人退下了。

看到众人已经走远,刘晔转头盯着张玄问道:“公子怎么知道衣带诏的事情?”

张玄看他表情,已然猜出于吉所言应当不虚。从容说道:“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他从何处得知,我也不晓得了。”

听张玄说是左慈告知,刘晔叹道:“早听闻乌角先生通晓挪移之妙术,千里外发生的事情亦可历历在目。今日方知先生果然神通广大,竟然连这件事情也知道。”

张玄心中暗笑,脸上却不露声色道:“听闻自此事之后,曹公与天子心生嫌隙,是真的么?”

刘晔叹了口气说道:“当今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历过太多世事变化,从前被董卓挟持,后又落于李傕郭汜之手,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也只能流落于洛阳,委身一片残垣断壁之中。要不是曹公忠心奉迎至许都,怕是早已病死于饥馑。天子本对曹公信赖有加,却不知何人从中挑拨,怂恿汉帝以衣带密诏策动野心之士发动兵变,逼曹公还政,唉,年初宫廷之中一番清洗,牵连者甚众。”

张玄道:“既如此,曹公为何不直接废帝另立新君,哪怕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吧。”

刘晔大惊道:“如此悖逆之言,今日幸好是说与我听,不然只怕公子在这许都将难以自处。曹公深明事理,公忠体国,怎会如此行事?真像公子所言,那岂不是真成了董卓之流了?”

张玄看着刘晔说道:“子扬兄说的是。似子扬兄这般,既为曹公幕僚,又是汉室宗亲,夹在其间,怕是十分为难吧?”

刘晔又叹了一口气:“唉,汉室兴亡,如今已由不得宗室做主,全赖曹公支撑,若曹公将来真想取而代之,那也是没有办法,只希望黎民不至于因此遭逢更多灾祸,便是大幸了。”

张玄突然有些替他惋惜,刘晔这人本也是多谋远虑的才子,如果放在太平盛世,以他宗室身份想必飞黄腾达名利双收是唾手可得,只可惜如今汉室衰微,他能做个军师校尉,随曹操征伐四方便已经高兴满足。想到这里,就也不忍心再谈及衣带诏的话题了。

二人又攀谈了一会,刘晔对左慈的本事甚感兴趣,问及一些坊间传言是否属实,张玄一一作答,刘晔时而恍然大悟,时而若有所思,时而又佩服得五体投地,直言若不是使命在身,他也想拜入左慈门下,一心玄修倒也乐得自在。张玄知道这不过是恭维之语,也没有放在心上。

末了,刘晔请张玄好生休息,明日夜宴再来相聚,张玄谢过他,便也回了房中休息。

张玄回了房中,他担心在这宅院之中或许四处皆是眼线,细作观察之后方才放心,这院子中十分幽静,家仆都远离他们几人的厢房,并不靠近。傍晚时分,家仆将各人餐饮分别送到屋内。饭菜简单清淡,倒是没有太多花样。张玄用过饭,想着入夜之后,再往宫崇房中与他好好商量一番。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院子里点起灯烛,光影朦胧,别有一番韵味,张玄顾不得欣赏,看着四下无人,就出了厢房。此时魏岩玉兰张盛三人房中均已点起灯火,唯独宫崇屋内漆黑一片,张玄暗自奇怪,上前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听到敲门声,魏岩和张盛倒是打开房门,他俩憋在房中早就觉得无聊,巴不得外面有什么动静。魏岩走近张玄,问道出了什么事。

张玄问他,是否见过宫先生出门,魏岩却说不知。望向张盛,他也摇了摇头。张盛不知宫崇的底细,只当他是张玄身边一个老仆人而已,便说:“宫先生年迈体衰,想来也走不远,或许便在院内游走赏玩吧?”

张玄却想,无论宫崇如何厉害,若不是有心隐匿行踪,他出门时自己必然能够听到,既然全无半点声息,怕是想要瞒着自己做些什么事情。他嘴上说着没事,心中却在盘算着宫崇会去做些什么。

魏岩看出他有心事,问张玄是否需要他去找找宫先生,张玄摇了摇头,叮嘱魏岩早些休息,如果觉得无聊,可与张盛找个开阔地方切磋交流,不过一定不可毁坏了园中草木布置。魏岩听了十分高兴,转头看向张盛,他也早已迫不及待,跳着脚拉住魏岩衣袖就往园中走去。

回想起那日在汝南与宫崇深谈,张玄知道宫崇仍然有许多事情瞒着自己。他有信心宫崇应不至于做出什么破坏行动的事情,但他从不主动表达心中所想,到了许都头一晚上更是背着自己暗自行动,让张玄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此时多想无益,张玄决定不动声色,且看他之后还有什么动静。

次日一早张玄醒来,不久便有家仆送来早膳,张玄用过之后出了门,见宫崇房门大开,便走到门前。宫崇独坐于房中,也刚刚用完膳。张玄与他打了个招呼,对昨日之事却只口不提,宫崇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趁着众人还在房中,张玄将昨日与刘晔所言大致和宫崇说了,宫崇点点头告诉张玄,黄巾起义之前,宫中许多宦官早已信奉太平道,当年起义本是内外夹攻之势,无奈被叛徒告密,宫中内应大都被逮捕车裂。这些宦官内应只有真人和张角知道详细名单,但想必当初并未尽数暴露,于吉委托他们在宫里煽风点火,应该不是难事。

宫崇刚刚说完,便听得外面有开门之声,张玄知道应是魏岩他们三人出来了,就此打住话题,从宫崇房中出来了。

一看是玉兰,却与之前所见大为不同。今日她特意梳妆打扮,芙蓉归云髻,唇粉面如雪,丹霞为上襦,白素为下裙,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翩跹妍态,甚是动人。玉兰向张玄作揖道:“张公子起得倒早。”

张玄愣了一下才说道:“姑娘今日这身打扮,不知是何时准备的?”

玉兰道:“昨夜有仆人送来,特请我今日换身行头赴宴,想来或许是荀先生以为我之前打扮太过朴素了些,不合时宜吧。张公子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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